他低哑道:“就当我看见了吧。”
他放下传音石,一个小男孩的嗓音不高兴道:“你明明不是睡了吗?你这不是看见了嘛?你不是一路追过来了嘛?你不是离她就一刻钟的路嘛?这明明不就是同一片雪嘛?你搁这干啥呢我是越来越看不懂你了。”
风停渊敲了一下腰侧的剑柄。
渡厄憋着气,嘟嘟囔囔道:“好嘛!打我就知道打我,成天什么事不干就欺负人。就你这身子还往北,怕不是没到守神山就冻死了。你死了太好了,我直接掉头往南,称霸中原。”
风停渊又敲打了他一下。
苏厌不知道的是,这大半个月,风停渊一直都在离她很近的地方。
她问为什么北方的屋顶是平的,风停渊抬头便看见平整的屋顶。
她中午要了份排骨炸酱刀削面,风停渊便要了和她同样的面。
她在许愿树上挂上红符,风停渊的愿望和她挂在了同一棵树上。
白马红衣的女孩在前面奔跑,黑马白衣的男人在后面追逐。像是光追逐阴影。
一路,都是这样过来的。
渡厄问:“你到底为什么要追过来啊?”
风停渊漫长的沉默。
他当然要去的。
她千里迢迢去杀他,他怎么能不去赴约。
又过了半月,进入极北冰原后,气候变得极为恶劣,动不动刮起伸手不见五指的暴雪,苏厌刚开始看见下雪还欢欣鼓舞,后来看得腻烦。
放眼望去,到处都是雪,千尺厚的积雪冰原一望无际,白茫茫一片,一旦起风,仿佛天上地下都是白的。
她不怕冷,以她的修为,就算赤条条走在雪地上也不会冻死,更何况无间深渊要比这还要更冷,她早就习惯。
她不高兴,因为风停渊似乎病了。
她和他说话,能听见男人沙哑的嗓音,压低了的咳嗽,光是听,苏厌就知道他身体很不好,顿时对公西白凝怒气横生。
风停渊说,和公西白凝没关系,是天气变冷了。
就知道护着别人!
苏厌冷着脸,松开传音石。
她一身红衣在雪中太过明显,所以又披了件风停渊的雪白单衣,只剩小小一点耳坠,殷红如天地间唯一的颜色。
极北冰原人迹罕至,然而远处的冰原上却突兀地出现几架装饰豪华的马车,耐寒的长毛骏马打着响鼻,喷出雪白的雾气。
马车顶上,漆黑的小魔菇探出头,这种魔界最低等的物种因为太过弱小,不引人注意,用来当追踪的引信再合适不过。
苏厌在一块巨石后轻轻伏地身子,探出半个被风吹得毛茸茸的脑袋。
三派人马都到齐了。
桃粉色马车里的是凌霄宗宗主扶山掌门,她和他交过手,如今再见,扶山掌门看起来忧思过度,心事重重,比拍卖会时多了倦态。
青色马车里的是百草堂堂主公西仁,庄重威严,不怒自威,五官轮廓和公西白凝有四分相似,高傲和□□独断却如出一辙。
白金色马车里的是天机阁阁主谢景怀,竟然坐在一张轮椅上,看起来最为苍老衰弱,但仍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眉峰凌厉刻薄,和少主谢寄云一点也不像。
他们从三个方向而来,几乎同时到达,停在山脚,和他们同来的亲信不配上到山巅,只是静默守候在马车边。
守神山陡峭非凡,马车上不去,只能凭肉身攀爬。
扶山掌门修为最高,他一手拎着谢景怀的轮椅,和公西仁对视一眼,纵身而上。
苏厌心跳快得要跳出来,撑起红伞招鬼,如鬼魅般追上。
她身姿如此轻盈,以至于踏过雪地,都没有留下半分脚印。
守神山山顶是一片湖。
守神山守神湖,九州第一大河通天河的源头,或许是灵气过于浓郁,在滴水成冰的极北冰原,它是唯一一片不冻湖,传说中离天上最近的地方。
在冰雪环抱的群山中,突然看到一片晶莹清透的湖水,倒映着天空,实在是美得惊心动魄。
像是神明垂眸,流下的一滴眼泪。
苏厌屏住呼吸,三人缓缓就位守神湖东南西三个方向。
阁主谢景怀手持金色的权杖,扶山掌门持承影剑,公西仁手捧一个巴掌大的青色丹炉。
“能撑住三天吗?”风中,扶山掌门遥遥问轮椅上的谢景怀。
谢景怀道:“不能也得能。”
几乎同时,三人自上而下,将手里的法器插入阵眼!
守神山剧烈震颤,湖面波澜起伏,洁白的雪地上突然出现无数金色的纹路,交错蔓延,像是奔涌的滚烫岩浆,结成一张覆盖整座山的大网。
整个阵法瑰丽而壮阔,上书每一个金色的符号皆不可解。
苏厌咂舌。
喊清虚仙君起床真是好大的阵仗。
她俯身,握紧手里的刀柄。
地面震颤越来越剧烈,金光越来越耀眼,可也没见着清虚仙君破水而出,只看到他们三人保持着同样的姿势,纹丝不动,将无穷无尽的法力灌入法阵。
苏厌突然悟了。
该不会这个唤醒仪式要整整持续三天吧?!所以扶山掌门才问老头子能不能撑得住。
苏厌收起刀,寻思自己与其空等,不如找个避风的地方休息三日,再来杀人。
她一转身,一阵变了的风向刮过她的鼻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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