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小京松了口气:“嗷,部长怎么办呢,过了这么多年,小孩还是这么黏你。”
因为翻转身体的缘故,披在身上的外套滑了下来,露出伤痕累累的身体。
之前注意力都在边随安受伤的肩膀上,没有仔细看其他地方。眼下仔细看看,才发现边随安后背都是细密的划痕,有些长好的疤痕还有些发白,像是数次受伤后没有仔细消毒,再次被撕裂开了,导致伤口都没长好。
“嗷,果然如此,”苍小京拿小爪挡着眼睛,不忍心看了,“亲眼看到业障的威力嗷,可恶,还是好可怕呀。”
谭清明沉默下来。
他将这外套向外掀开一些,皮肤伤痕的纹路一条接着一条,深深刻在谭清明眼底。
清扫干净
“好了好了,别看了部长,”苍小京探出小爪,在谭清明眼前摇摆,“即使看的再久,这十多年时光也过去了。在他还是小孩子的时候,你不就知道了么。这些都是业障的延续,无论怎样都无法逃避。虽然总吐槽部长是冷血动物,但也不要投入太多感情哦。”
“我或许,不该让他叫这个名字,”谭清明道,“边随安是他前世的名字,今生有了不一样的身体,不一样的人生,就不该再被前世所束缚了。”
“叫什么名字可不重要,部长,这你可就‘着相’啦”,苍小京道,“名字不过是个符号,可不要被符号迷惑了嗷。”
“嗯。”
谭清明点头。
他在陈益民的抽屉里摸索,在工具栏里拿出几卷胶布,将胶布缠绕几圈,又拿剪刀剪过几笔,挨个放在桌上。
“嗷,部长拿这些做什么?”
“作业本撕坏了,”谭清明道,“给它们都粘起来。”
这些作业都被扯的不成样子,给它们粘回原状称得上是个大工程了,但谭清明对此并不在意,他弓身窝在那里,仔仔细细对比角度、寻找字迹,有些碎屑根本拿都拿不出来,还是被他用微小的粘胶捏住,小心按回原处。
苍小京难得没有絮叨,它乖乖蹲在谭清明肩膀上,看谭清明操作了两个小时。
陈益民本来下去是查房的,结果急诊来了个车祸重伤的,心肝脾肺都撞得不轻,多科室紧急会诊,把他也薅过去了。这手术做了足足三个小时,等他回到诊室的时候,谭清明的身影已不见了,诊疗床上还是躺着那个孩子,那孩子睡得正香,脑袋埋进枕里,打着微微的鼾声。
“我的天,这是多久没睡觉了,”陈益民探过脑袋看人,“唔。老谭呢?这家伙也真是的,来无影去无踪的,连声招呼都不跟我打。”
临近医院药房下班的时候,边随安才悠悠转醒。
难得一夜好眠。
不知有多久没睡得这么香了。
他靠在枕上,望着旁边桌上被粘好的作业本,眼珠微微转动。
边随安知道这是因为什么。
身边还萦绕淡淡的松木香,想来那位谭老师没有离开太久。
帘子外的电脑发出噼啪轻响,听着是刀枪棍棒互相碰撞的声音,陈益民的身影在那边若隐若现,他已经努力压低声音,但电脑底下的脚踏还是被踹的叮咚不停。
边随安扶着抽痛的脑袋,挪动身体下床,站起来时眼前发黑,坐下歇了一会。
“咦,小孩醒了,”陈益民甩动脑袋,扯下耳机,“饿不饿?吃点东西再走。老谭之前把饭给你打回来了,我翻冰箱才看到的。”
边随安刚想摇头,可听到饭菜是那位谭老师打的,摇头硬是变成了点头。
陈益民看了想笑:“等我一下,给它拿去微波炉热热。”
食物在微波炉里热出香味,端到了边随安面前。
医院里的病号餐寡淡无味,但是边随安本来口味就淡,不爱重油重盐的食物,这对常人来说没什么滋味的食物,对他来说倒是刚好。
他拿起勺子,一勺一勺咀嚼,清汤寡水的食物因为是谭老师带回来的,变得格外香甜。
边随安不知多久没有好好吃饭了,他毕竟还是长身体的年龄,看着满满一桌子的饭菜,没多久就都消灭了。
陈益民啧啧称奇:“不愧是年轻人呀,胃口真是好。羡慕啊羡慕啊,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在英国念书,哎。你吃过英国菜吗?美食荒漠,纯属是美食荒漠。后来回国之后,我三年没进过西餐厅,看到薯条都要吐上三天三夜。既然是老谭带过来的,你也不用叫我大夫了,叫我大叔就行。”
边随安大快朵颐一番,吃饱喝足之后,总算有了说话的力气,脸上也有了笑容:“大叔,谢谢你帮我正骨、还帮我包扎伤口。在你这里睡了好久,耽误你下班了吧?”
“哦,没事的,我自己住,家里也没有外人,”陈益民拍拍电脑,“我一般都在这玩游戏到九点多,后半夜还要出去喝酒。哦对了,给你一张我的名片,上面有电话和地址,以后要是哪里不舒服了,随时过来找我。对了,老谭刚刚给我发来消息,说让你做12路公交回去,到终点站就好了。喏,还给你留了点钱。”
边随安看了看作业本旁边的红色钞票,看上去十张左右,大概是一千块钱。
他揉了揉酸痛的脖子,没有去碰那笔钱,而是转向了陈益民:“大叔,你和谭老师很熟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