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拉基米尔对我的搭配很不满意,在他看来,这无疑是一种堕落,好像下一秒我就要放纵天性,袒胸露腹地支个帐篷,在路边的草地里一边吞云吐雾一边抱着尤克里里醉生梦死了。但他望着花花绿绿的两排衣服,我确信他一定束手无策,他的目光中有种无力的疲惫。
好耶!扳回一城,我体会到在某个领域碾压对方的快感,就算我的审美算不上高雅华贵,但实际应用可不是纸上谈兵,我心中的小人骄傲地能飞上天。
我拎着换下的衣服,看着弗拉基米尔飞快地甩给店主几张整钞,幸好他的钱夹没有遗失。弗拉基米尔对店主那位一直笑成一朵艳丽的山茶花的美丽女士避如蛇蝎,店主送上找零时不小心碰到了他的皮肤,弗拉基米尔不悦的“啧——”了声,直接后退一步,任凭着钞票哗啦啦落在脚边。
他迅速抽出手帕,仔细擦拭那块皮肤,他虽然对待平民一直是居高临下的态度,但第一次见到这么不加掩饰的恶劣。
弗拉基米尔刚走到我身边,我就赶忙拉着他离开,同时对着店主摆出抱歉,请你原谅的表情。我想,是时候告诉弗拉基米尔了,这里不是巴甫契特,对待别人要尊重有礼貌,不然遇到硬茬会被狠狠揍一顿。
不过,我小心地用余光看弗拉基米尔,这个家伙大约很可能听不见去吧。我长叹一口气,这出真不知道是《王子受难记》还是《爱丽丝梦游仙境》诶······
chapter 183小镇(三)花环
弗拉基米尔抓着我的手,整个城镇都浸润在淡淡的暮霭里,他的手仍然很冰,仿佛温度恒定的制冷器。游客稀稀疏疏,他们往往成群结队,汇集在精美的手工艺品的摊子前,或是一股脑涌进昏暗的小酒馆。
天空在燃烧,暮气从大地升起,橙色的暖阳温暖地熨烫库夫怀尔德,雨水继续蒸发在空气里,顺着倾斜的黄色屋顶滴到我的脖子里 ,没有人特别注意到我们,也不会有人知道不久前我们经历的种种危险,就像两个再平凡不过的青少年,牵着手平静地漫步在坎坷不平的石板路上。
迎面而来的游客,几乎擦着弗拉基米尔的肩膀走过去,他们的夹杂着新奇、喜悦的探索,举着相机互相嬉笑玩闹。
弗拉基米尔对嘈杂的周围充耳不闻,他难得地宽容,拉着我从人群里走过。“你没有察觉到那家服装店的古怪吗?”
弗拉基米尔陷入一种奇怪的忍耐,他的坏心情即使早就离开了也没有好转,他压抑不住地问我。
如果不是手被拉住了,我应该会两手摊平耸耸肩,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上帝啊,你才是整个小镇最古怪的家伙,弗拉基米尔对自己的认知还不够清楚。
“古怪吗?还好吧。”也许他的洁癖过于严重,毕竟,我能挑出的问题只有冗杂繁琐的装饰和脏兮兮的环境了。
弗拉基米尔没好气地看了我一眼,眼神中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无力。我不禁心虚地反思是不是又遗漏了某些线索,在学识方面,我很难去质疑他。
“算了······”弗拉基米尔一副‘和你说这个做什么,你肯定不懂’的瞧不起人的傲气。他长舒一口气,似乎要将肺里沉积的污浊都排出去,他忍了忍,眉间残留着厌恶的痕迹,深切的仿佛服装店和他有着不为人知的深仇大恨。“总之,下次你再闻到那股臭味,就躲得远远地。”
弗拉基米尔提起时有种咬牙切齿的鄙夷,仿佛那是低贱的,不入流的,让他看到都是冒犯的罪过。
“我希望你能记住这一点。”他低头看我,深蓝色的眼眸里是一望无际的冰川,冷漠而残酷。
呆滞了两秒,我连忙点头,感到久违的紧张,我明白这份残忍的目标不是我,可我无法轻易适应这样的弗拉基米尔,尽管这是他真实的一部分。
雨水加速蒸腾,阳光越来越多的占据,离开圣奥茨特以后,才能感受到阳光的温度。我恍惚望向小镇最后的繁忙,这里人来人往,伴随着日出日落,在时光中凝固的历史,在斜阳里目送雨水远离,周而复始,生生不息。
春天啊,看看在山脉包裹中的库夫怀尔德,就会知道它已经越过北极冰原,搭上最早一班巨轮,悄然降临这里。花朵生长在木窗边,从常青藤缠绕的藤蔓中探出头,颤巍巍地迎在风中,石头的缝隙里艰难长出的野生紫罗兰,古董商店招牌后钻出来的斯兰雏菊,无不宣示春天早已到来。
一丝凉意从耳后划过,我抬眼,是弗拉基米尔将我被风吹乱的发丝别到耳后,他不可避免地染上春意。
“到你用餐的时间了。”弗拉基米尔很快收回手,看着暮色从远处的天边爬升。他试图执行巴甫契特的作息,尽管我们流落异地,晚上睡在哪里还是未知。况且极度紧张和奔波后肠胃屏蔽了感知,我一点也没有饥饿的感觉。
我的眼神不由自主地向手工坊和小摊上转移,除了老爷爷的木雕店,其他铺子我既好奇又陌生。我有预感,我们不会在库夫怀尔德停留太久,巴甫契特的效率无可匹敌,特别是涉及到他们的主人。
关于今天一整天,像是偷来的,刺激的,梦幻的,还有几分过去了就再不会重演的疯狂与浪漫,热烈的幻想。
“你饿了吗?我不想吃东西,我们可以再继续逛逛吗?”我开始试着质疑弗拉基米尔的决定,他不总是那么专zhuan/制zhi的不是吗?弗洛夏,你勇敢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