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一切的感官都变得无比清晰。
宜宁想从他身下挣扎而起,罗慎远却再次按住她:「回答我。」
宜宁微仰起头。记得,怎么不记得!但是她快撑不住自己的身体了。
罗慎远似乎感觉到了,立刻抱着她的腰一揽,她终于从濒临腰折的局面中解救出来,顿时就撞在他身上。
这时候她终于适应了黑夜,能看得清彼此的脸了。
宜宁觉得他和一年前世有区别的。清俊的脸棱角更加分明,鬓髮如刀,阁老大人如今依然有了权势所带来的魄力了。宜宁倒是并未注意到这些,因隔得太近,他嘴唇上有丝丝的光,宜宁说:「你好像瘦了。」
「我见你是胖了的。」罗慎远凉凉地道。
可不是丰润了,刚躺在他身上的时候,身上的柔软正靠着他。可能是正在哺乳,身上一股淡淡奶香,禁锢于怀中,闻到就叫人下腹发热。更何况是久别分离。若不是因为强大的自制力,哪里还能跟她好好说话。
宜宁忽然沉寂了一下,她问道:「三哥,我不在的这一年里。你过得怎么样?你身边可有别的喜欢的人了?」她说,「我知道你入了内阁,做了阁老。毕竟因我莫名失踪,身边也没有个照顾你的人。」
罗慎远也沉默片刻,然后他笑着慢慢说:「倒是遇到过几个。有个姓葛的姑娘品行优良,才貌双全,对我是一往情深,每次见面都含情脉脉。我正想着要怎么回应人家的心意,才不辜负了这份深情。」
罗宜宁越听就越难受,记得贺二小姐所说他和葛姑娘走得很近。是啊,他一直这么讨别的女人喜欢,前赴后继,无可阻挡。甚至以前他还会加以利用!她鼻尖微酸,笑了笑:「既然那葛姑娘才貌双全,我可是比不上她的吧。你不如称我病亡了,娶葛姑娘做续絃。葛姑娘爱慕你,必定不会不答应的。你不必担心我死缠烂打,只要你找到了更好的,我也不是无理取闹的人。」
她推开他要走,罗慎远却一把把她拉回来,捏着她的肩冷笑着说:「你倒是挺大方的,不无理取闹?是不是这正好合了你的心意,你能带着孩子与陆嘉学长相厮守了!」
罗宜宁第一次知道他说话也是很尖锐的。她有点发抖,低声说:「罗慎远!」
罗慎远抵近她:「你今日看到我就跑,要不是我正好看到你了。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不来见我了。嗯?」
罗宜宁的语气一凝:「我不见的这一年,你宛如没我这人一般,高昇官位进入内阁,还有红颜相伴。我怎么去找你?父亲在边关因战事受伤,我照顾了他几个月,陆嘉学在草原上不见了,父亲找不到他心里就越发的恨你。我怎么见你!」
「魏凌恨我?」罗慎远听到这里,倒是嘴角露出一丝笑,「他是不是猜到我卖火器给瓦刺部了。」
他怎么知道!
「那批火器有问题。」如此试探,知道宜宁不是因为陆嘉学才不来见他,罗慎远稍微放鬆了一些,沉吟道,「你当我是什么人?若真是我通敌卖国,魏凌又怎么能活下来。定是斩草除根一个都别想活。那批卖给瓦刺的火器是我们专门製造的,一时不察就会炸裂……否则现在瓦刺能这么乖巧?仅仅是冬歇的话,他们也不至于动也不敢动。」
宜宁被他这么一点才明白。她忽略了这点,如果是魏凌都看得透的东西,罗慎远怎么会不注意呢。而且以他现在的地位,通敌卖国对他有什么好处?
当然她觉得这其中罗慎远肯定有没说完全的地方,他肯定有所隐瞒的。
但边关的事是真与他无关了,他没有通敌就好!
罗慎远放开她,他去找了火摺子把烛台点亮,屋内又亮起朦胧的黄光。他把烛台放在桌上,低声道:「宜宁,你过来。」
罗宜宁一愣,他又看过来:「过来。」
罗宜宁逼不得才走到他面前,盯着他腰间的玉佩看。听他淡淡地问:「你不见这一年里,你觉得我像没你这个人是吧。那是因为我根本不敢去想,我手里的锦衣卫这一年几乎踏遍大江南北,却始终与你错失。一开始找不到,我只是在不断的想你,到后来,我就越来越焦躁了……」
他靠近她,一手揽住了她的腰,将她半抬起靠在床边。「罗宜宁,你一直不觉得别人能有多爱你,是不是?」「没有自信,怕被别人抛弃。所以一旦别人有这个迹象,你便恨不得长四隻脚跑……从表面是看不出来的,毕竟你是英国公的女儿,又从小被我宠大,怎么会这这样呢?为什么会这样呢?」
这样狼狈的秘密□□裸地摆在他面前,宜宁内心最隐秘的东西。没有遮拦,显得这么直接,刀刀都是直朝着她而来的。
罗宜宁深深地吸气,闭眼又睁开:「你别说了……」她显得很狼狈。
「怎么不说?如今我完完全全的告诉你。你就再也不用担心了……」罗慎远轻轻地摸着她的头髮,「只是你不用担心,以后可千万也别怕了我。」
罗宜宁不禁地仰头看他:「你……」
他靠近罗宜宁的耳朵,告诉她:「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我对你做了什么?来,我来一点点告诉你。」
宜宁听到他不疾不徐的声音:「当年在罗家,我不是让松枝监视你吗……从那时候起,我就希望能完全地注视着你,无论是用什么方式。」
「林茂向你提亲,我心里嫉妒于他,让他调任了山东。程琅又来插一脚,我就煽动了谢蕴去找莲抚,借刀杀人。你觉得我们能成亲是意外吗?其实这后面全是我精心的算计的。」
宜宁慢慢地张大眼。这种徐徐揭开的真相,简直震得她不知道说什么。
这些,都是他的……算计?
「你不见了之后,我一心想着把你捉回来关着。这样就不怕你再不见了。我不喜欢你看着别的人,我希望你只看着我。你对别人的任何人过多的关注我都嫉妒,我无法控制自己。只有你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才能不这样。」
其实,在长久的等待之后。罗慎远甚至觉得,罗宜宁在他旁边,他也不太能控制了。因为心底已经不再安定,如惊弓之鸟。总觉得会有意外让她离开他身边。
罗宜宁震惊了许久,她甚至觉得眼前这个表情微沉,眼神幽深中有一丝莫名的人不是她的三哥。但是他说的那些话,真的很触动她。
「所以不要怕。」他缓缓摸着她的脸,像个双关语。
宜宁像是被什么温暖柔和的东西紧紧包绕着,虽然让人手心颤栗发麻,但是真的很安全。
「不会怕的。」罗宜宁微微一握他的手。
他很快就摸了摸她的头,现在她如此说,以后真的怕了她就知道了。罗慎远淡淡地笑了:「宜宁,跟我回去吧。那个孩子……」他嘴唇微抿,「我希望你能把它送回陆家去。」
「那个孩子……」宜宁一听就知道他误会了,他肯定觉得孩子是陆嘉学的!
他又眼睛一眯:「你想自己养的话,我也勉强能接受。但最好不要,还是送回去吧。」
宜宁听到这里突然就不想说什么了,反正他明天看到孩子就明白了。让他嘴快话多!还要送回去给陆嘉学。好啊,看他明天还送不送!
两人一时沉默,罗宜宁突然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好。只能问:「你要睡了吗?我叫丫头打水进来。」
「不急着打水……」罗慎远笑了一声说。宜宁想问他还有什么事,他依着她靠罗汉床的姿势,突然让她顺势地倒下了。
他也随之跟着压上来。宜宁明白了他的意思,知道是什么事情。顿时觉得血都热了起来,刚才的那些话好像都是用来加深情绪的。但是还有些僵硬,不知道是该协助他好,还是就这样好。
健壮有力的手臂撑在身侧,但他却看着自己不动了,罗宜宁觉得奇怪,但她随之发现他根本就不是看的她的脸。然后他空余了一隻大手压住她的手腕。另一隻手放在她的腰侧,接触为什么会带起这样酥-麻的感觉,也许是因为她的腰侧太敏-感了。
不然怎么他的手一碰就开始打颤了。
罗慎远已经解开了她的衣物,正好刚才去点了烛火,看得见她这一年长了多少。小女孩长大了,但是肌肤摸上去还是无比的柔滑。
「有什么好看的。」她要挪动自己,虽然屋内有地龙,但还是冷的。而且被罗慎远这样看着,总觉得越来越烫。他的眼睛越来越烫,她也是。他的目光深处是烧着火的,要把她烧着了。
「是不好看……」他说着亲了她的耳侧。然后把她抱了起来。
虽然长高了些,长柔软了些。坐在他怀里的时候,宜宁本质上还是比他娇小很多。他搂着自己的小妻子,细腰一靠近就触到滚烫,手臂上全是肌肉,摸着就叫人发软。宜宁靠着他的胸膛轻轻出了口气,竟也生涩地回应。胆子并不大,但是沿着他的脸侧细吻。
不光罗慎远想念她,她也想念罗慎远呢!
这让他身体一震,气息竟然粗了很多。然后他沉默不语地将她举起试探,试探是粉腻水滑的麵糰与铁杵相适应。但她还没有适应就突然进去了,宜宁紧皱眉头让他停一下,想努力配合。无奈是越来越缩紧,而他因为这等刺激额头出了细汗,反而越来越艰难了。他低声问她:「可好了?」
宜宁说:「没好,再等等。」她换个姿势看看呢!
宜宁撑着他的大腿想换姿势,没想到这一动捅了马蜂窝。稍不注意反而完全深入了。罗慎远低头吻她:「你还是很可以的。」居然把他逼到了这个地步。然后没等她再去适应就已经开始了。
这下就完全不在罗宜宁的掌控之内了。可能是生了孩子的缘故,虽然还艰难但总归不再痛苦,反而越来越舒服。好像是浪潮越攒越高,宜宁看着他带汗的脸,细细地去摸,有点粗糙的下巴,而且是瘦了的。如他所说是因为思恋她瘦了吗?
罗慎远因此呼吸浓了一些,因为情-欲而低哑。他说:「眉眉,你起来抱住我。」
然后在最后一阵激烈中结束了。罗宜宁抱着他带着熟悉味道和汗水的身体,她也轻轻喘着慢慢等平復,刚才几乎就是一片空白的愉悦。她靠着他的肩,懒懒地等三哥把她抱起来。
罗慎远却看到了床上的一个东西。
黑沉沉的珠串,刻了个小小的金色佛号。
他认得这个玩意儿,这是陆嘉学随身带的佛珠,几乎不怎么看到他离身。刚才从宜宁的袖中滑出来的。
他怎么会不介意这个。盯着看了很久,眼神渐渐暗沉下来。
感觉到宜宁要自己起来了,他吻着她的嘴角说:「别急着起来。」
还来吗?若是要了水,明天祖母肯定知道了!宜宁看着他:「这不好吧,毕竟是国公府。」
「祖母都暗自同意了。」罗慎远说,他又道,「你可知道什么叫小别胜新婚?」
他正当最强壮的年纪,两人却分别了一年。宜宁感觉到刚才兴风作浪的那物竟真的又精神了,有点腿软了。一两次可以,但是看他这个架势,恐怕她第二天怕别想好过了。
罗慎远又将她按下去,第二次比第一次还长,到最后她惯例求饶,他惯例控制不住。阁老大人是小别胜新婚了,第三次后勉强按捺没有继续了,所以宜宁到了凌晨才能休息。阁老大人亲自她抱着去沐浴了,又亲自抱着回来安眠。
宜宁醒来就靠着他的胸膛,干净熟悉的味道,还有熟悉的下颌。她听到外面下雪的声音,婆子在扫雪,就摇了摇身侧人的肩膀:「三哥,外面下雪了。」
「嗯,我知道。」他就睁开了眼睛,神情淡淡的。
原来根本就没睡啊。
宜宁又躺着,觉得真好,他的一隻手还搭在她身侧,好像根本没有挪开过。
宜宁想到一会儿宝哥儿该来找她了。半坐起身来,然后就是大腿酸痛得动都不好动。
「起不来?」他挑眉问,「要我帮吗?」
「不用。」宜宁自己穿了湖蓝色缠枝纹缎袄,将头髮拨向一侧,手上拿着昨夜取下的一对耳铛,昨夜没来得及梳洗。她单手带耳铛,雪光让她的指尖温润极了,耳廓有细细的绒毛。
她一个人不好戴,却没有求助于他。
罗慎远从她背后直起身,拿过耳铛给她戴好。宜宁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就低声说:「好了。」
宜宁耳侧微麻,而罗慎远已经放开她开始起身穿衣了。一边穿一边说:「我一会儿有朝会,你收拾一下。下去带你回家了,母亲很想念你。父亲调去了河间府任知府。罗宜怜已经出嫁了,楠哥儿都要三岁了。家中事情变化颇大,你回去好生看看。」
「罗宜怜出嫁了?」罗宜宁皱眉,她竟然舍得嫁了。她当然好奇了,「她嫁了谁?」
「一个富商的继室,是做茶叶生意的,老家在苏州。」罗慎远说。「明日正好回门,你一看就知。」
宜宁一摸手腕见,才发现那串佛珠不见了。她一寻就发现在床榻上,捡来握在手中,然后放进了衣袖内。
佛珠冰冷的木质就贴着了她的肌肤。
不知道陆嘉学怎么样了,父亲有没有找到他。若是找到了佛珠还是该物归原主,佛珠是有灵性的,会庇佑主人的。
在她死的这么多年里,陆嘉学历经大战都平安归来,加官进爵了。这次应该也会回来吧。
陆嘉学是个很坚韧的大局观很强的人,外界越严酷他的生存会越顽强。他这种人,不会让自己比别人早死的。这就是她超脱爱情的认知了,两人毕竟相熟多年。
这时候外面响起了孩子的哭声,越来越近,哭得撕心裂肺。
乳娘来敲门了,有点急促:「夫人,小少爷一定要找你,奴婢哄也哄不住……」
宜宁定神道:「快抱进来。」
乳娘抱着穿了红色小袄,戴着小帽子的宝哥儿进来。孩子一看到母亲就直扑过来,宜宁把它接到怀中。它抽泣不止,小手努力圈得母亲的胳膊紧紧的。小糰子黏在她身上就不肯下来。
果然是个孩子。
罗慎远扣好朝服衣襟,只瞥了眼孩子的背影,听到孩子清亮稚嫩的哭声,再看她这么抱着就眉头一皱。
大三一脸冷峻地当没看到,与他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小小三哭得很凄惨。谁也不看谁,谁也不认谁,父子俩简直有趣。
「三哥,你不抱抱宝哥儿?」宜宁拍着宝哥儿的背哄,然后说。「宝哥儿生得可爱,大家都爱宠着他,你来抱一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