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晦气了,这倒霉萝卜。
什么时候不死,非得现在死。
她飞身下楼,拽起萝卜连根拔起,混着泥土随便丢在花园里,用脚胡乱踩了踩,就算毁尸灭迹。
然后她拎着空花盆,头也不回地衝进暴雨。
元都城外。
一个老妇正撑着伞,弓着腰,慢吞吞地给自己院子里的花草铺雨布。
却突然听到急促的风声,只见一个撑着红伞的女孩,气势汹汹宛如恶匪,一脚踹开栅栏,衝入庭院,手里刀光毕露。
老妇人吓得哆哆嗦嗦,伞也掉到了地上,后退了几步,结巴道:“我,我的财宝都放在屋里,我去给您,您拿来。”
谁知那恶匪只是用刀尖戳了戳她:“你家有萝卜吗?”
老妇人吓傻了,嘴唇嗫嚅没说出话来。
“有吗?”女孩又高声问了一遍,“要有叶子的萝卜!”
那老妇人哆哆嗦嗦道:“有,有。”
她蹒跚地走到厨房,翻找出一根又粗又大还叶子旺盛的大胡萝卜,递给女孩。
女孩嫌弃地打量了一眼,竟然从身后拿出个空花盆,从她的庭院里挖了几捧湿土,把萝卜埋了进去。
老妇人目瞪口呆。
女孩就着雨水洗了洗手,又洗了洗萝卜叶子,凶巴巴扭头道:“不许告诉别人。”
说完抱着花盆,纵身几个起落就走了。
她离开的地方,叮叮当当响起什么丢在地上的声音。
老妇人弯下身子一看。
竟然是一大把铜钱。
……天下哪来这样的恶匪。
苏厌走出没多久,停在一个屋顶上,奇怪地撑伞回头看了一眼。
那老妇人明明是个人类,但风里却传来浓郁的魔气,刚刚还没有的。这样浓重的气息,甚至是一群修为不低的魔族人,她和赤皇魔君朝夕相处这么多年,再熟悉不过。
滔天风雨声中,传来一声颤抖的惨叫。
苏厌抱着花盆,转身走了。
管他的呢。
她一路回到清虚客栈,清虚客栈仍是安安静静,一片祥和,去而复返,就能闻到屋里挥之不去的药味。
风停渊仍在等她,没有睡,见她又湿了衣服,露出意外的神色。
苏厌道:“天台雨大。”
“为什么去了这么久?”
苏厌哼了一声,把花盆用衣服擦了擦,塞给他:“我就喜欢淋雨,你管我?”
风停渊便没问了,他看了看手里的花盆,萝卜长得郁郁葱葱,他指尖碰了碰叶片,又抬头看着苏厌。
苏厌心里一紧。
发现她掉包了?
不能吧,他又不是木灵根,盆是一样的盆,土都是黑色的土,她还特地用的是被大雨浸湿的土壤,风停渊总不能记得萝卜叶子有几片吧?
那也太变态了。
再说,下雨打掉几片叶子也很正常啊?
苏厌理直气壮:“怎么样,我就说吧,你不管它,它反而能长得很好的。”
风停渊看着她,慢慢笑了。
苏厌还是第一次看男人笑。
像是金色的阳光落在山巅的第一捧新雪上,干净得人仿佛心尖都要化开。
苏厌被那一晃而过的笑意惊艳了眼底,晕乎乎得像是喝醉了酒,忍不住也笑了:“怎么?怎么了到底?说话啊?”
风停渊目光掠过女孩指甲上沾着的一点黑色泥土,笑道:“谢谢你。”
瞒天过海,暗度陈仓。
他种了月余的白萝卜。
一眨眼。
被她换成了一根胡萝卜。
苏厌封锁客栈的这些日子,里面的人进不来也出不去,真以为是遇到鬼打墙了。
好在他们也并不慌,因为有几个客人略懂法术,说这“鬼气”不太像是害人性命,就是单纯鬼打墙,并不危险。
再有知情的鹿呦呦和林初拚命圆场,表示现在元都正是门派大比群雄辈出的时候,外面的人很快就会察觉到不对劲,把他们放出去。
本来连日暴雨,客栈里的人也没太多外出的欲望,也就渐渐随遇而安。
倒是客栈里供着的清虚仙君像,日益香火旺盛,整个后院里香火缭绕,整得跟仙境似的,暴雨都压不住。
似乎是客栈里的旅客都希望清虚仙君像能显灵,直接把“鬼”给镇住。
苏厌站在二楼天井的围栏后,手搭在围栏上。
从她站的地方看过去,能看到两小孩出不了门,就在避雨的空地上玩,一人耍一根竹节。
一个扮演“清虚仙君”,还有一个扮演“梅长卿”。
苏厌看了一会,看出了门道。
那梅长卿是清虚仙君的早年好友,同时进入凌霄宗学剑,后来,清虚仙君越来越强,梅长卿没有长进,就心怀嫉妒,在正邪大战前给清虚仙君下药,间接导致清虚仙君受重伤。
剧情就是这么个老套剧情,两个小男孩模仿看过的剧本,演得像模像样。
“清虚仙君”拖着重伤的身体去质问“梅长卿”,最后几剑把“梅长卿”刺死。
演梅长卿的是客栈老板娘的儿子张豆豆,长得就像个小豆丁,打不过对面,老是被杀,不乐意道:“你都当了好几次清虚仙君了,我也要当。”
对面的就道:“你个子那么矮,当清虚仙君也打不过我,有啥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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