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个不停,湖面飘荡着浓重的雾气。林毓站在镜子前洗手,水流顺着石雕池滑入荷叶装饰物下,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扯了一张擦手巾,低着头仔仔细细地擦拭着肌肤纹路上的水珠。恍惚间,似乎身旁飘来一缕清浅的玫瑰香味。这个味道似乎有些熟悉,抬眼望向镜子里,就瞧见身旁悄无声息站着一个男人。“缪总?”男人不置可否,暖黄色壁灯照耀在他浅色发丝上,染上一层暖意。他露出微笑:“真巧,在这里碰到林特助。”林毓顺势转身,发尾轻轻扫过男人潮湿的指尖。“您怎么会来这种地方?”“合作方说这间山庄的西湖醋鱼做得很地道,邀请我过来品尝。”缪沂春若有所思地盯着她,微微倾身,鼻尖嗅闻着女人身上那股不同寻常的信息素味道。“我劝缪总别跟他做生意——他在害你,这间山庄的西湖醋鱼难吃死了!”女人后退几步,拉开了二人之间的距离。缪沂春不动声色地收敛了自己的动作,只有眼眸里略带着遗憾。“那林特助又是为了什么而来?”他话音刚落,就听到一声大大咧咧的呼叫:“林毓——”一起转身,看见陈增存怒气腾腾地走在最前面,身后跟着嬉笑的林行骥。目光交汇的瞬间,男人嘴角的笑容上扬了几分。可又远远瞧见她背后站着一个陌生人,眉心起了一层微不可闻的波澜。“缪总!”走近之后,陈增存不觉一吓。脚步登时停了,赶忙朝他伸出手。“有失远迎!”缪沂春只是含着笑,并没有接他这个礼。“我忘了您有洁癖,不喜欢跟人握手。”陈增存很快反应过来,哂笑着道歉。“小陈总确实健忘。”又一番指责,让对面只得忙不迭地道第二次歉。心思真是令人难以捉摸,林毓腹诽。但他们是怎么认识的呢?她暗中揣测双方的关系。以陈增存在陈家的地位,不会主动让他接触到缪沂春这个等级的资源。似乎是那场晚宴,有头有脸的人几乎都出席了,包括眼前这两位。又是晚宴…所有的事情都因这场晚宴而起。
“这么短时间你就跟其他男人搞上了?”林行骥贴得很近,每说一句话就好像在亲吻发丝。“别发疯。”她的手悄悄探到身后,原本只是想掐他一把,男人却强迫性地与她十指交缠。林行骥进一步搭上她的肩膀,动了动嘴,却没说什么。黑眸子审视着对面的人,好似执行葬礼的刽子手,在寻找合适的下刀角度。“陈氏与傅氏最近有合作?”缪沂春截断了陈增存殷勤的话,视线若有如无地落在她身上。林毓感到似乎像是被用枪顶住后脑勺、逼到墙角,无处可逃。这时,一道浓黑的影子落在肩上,强势与霸道不加以收敛。对方话里的试探已经够明显了,傅和钧的特助与陈家的小公子私底下聚餐,怎么看都不是异常单纯的休闲活动。在经开区项目争斗得如火如荼的关口,每一步棋都至关重要、人人死盯。“叙旧都要管?”林行骥突然开口。说完这句,他又恢复了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是吗?”缪沂春没有轻易采信,目光一刻没有离开女人。“你们要谈生意就改天,雨下大了再不走就要被困在山上了。”林行骥不管不顾地拉着她走,十指紧紧交缠挣脱不得。她心里暗暗骂了句‘死东西’,表面还得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道别。“下次再见,缪总。”“走了走了……”林行骥绕到她背后,半个肩膀挡着身后的人,几乎都看不见了。他不爽地在空气中闻了闻,说了句:“好臭,快走——”女人被他推着走,忍不住笑骂:“欠揍!”“回去再揍我。”他故意把话得很暧昧,又故作轻松地调笑了几句。余光却在不经意间回望,那道文弱轻捷身影消失在雨雾中。直到这时候他也没想起来,那种诡异的熟悉根源在何处。“我记得你以前喜欢玫瑰的味道?”林行骥没来由说了一句。勾着男人的手紧了紧,她有些莫名其妙:“问这个干什么?那得多久以前的喜好了。”“没什么。”一手牵人,一手提袋,两人拉拉扯扯地走远了。经过湖边时,听到湖里传来叁两抱怨。几个伙计手里拿着大网兜,浸于湖水中,湿淋淋拎起泥土水草混合物,又重新丢回湖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