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芷在头痛中醒来,恍惚间好像还能听见士齐在她耳边说话。
柳雨安敲了敲她的房门,「叶芷,你醒了吗?叶玖来了。」
可叶芷没有回应,反而把被子重新蒙在脸上,又闭上眼睛继续睡觉。
又一年冬天的雨夜,叶芷下班後独自坐在公园的凉亭里ch0u菸,看着空气中冉冉上升的白烟和天上降下来的雨滴,她的心里一点波澜也没有,只是很平静地对着这世间的景象发呆。
「啊,原来你在这里。」士齐的到来打破了平静。
「哈罗。」叶芷吐了一口白烟。
士齐盯着她手里的香菸,「小姐,不用我提醒你,你还是未成年吧?」
叶芷耸肩,「这没什麽吧,何明彻不也是。」
?「还是有一点不一样吧,他过几天就成年了。」
「过几天?」叶芷叼着菸,过了很久之後才说:「那我也是啊,虽然是虚岁。」
士齐ch0u走她的香菸,放进自已嘴里,「是吗?你生日是什麽时候?」
叶芷盯了会儿他口中的菸後,撇过头看着天空,「十二月二十号。」
「那跟何明彻的生日差不了几天吧,他是二十五号。」
?「欸,圣诞节啊,还真是被祝福的孩子。」
「你不也是被世界祝福的孩子吗?」士齐拿出香菸,吐了口白烟,「我记得十七年前的那天,应该下了一场雪??」
「多多哥,你这样说的话会被君毅哥杀掉的。」
叶芷拿出菸盒,点燃了另一支香菸。
「原来你知道啊。」士齐将香菸放回嘴里,「他父母的事。」
「嗯,是初真姐跟我说的??因为十七年前的那场大雪,害他成了没有父母的孤儿。」叶芷轻咬着滤嘴,「如果是因为我的出生才造成这场悲剧,还是不要让他知道我的生日会b较好。」
「那不是你的错,我相信他知道的。」
叶芷吐了好大一口白烟,然後将香菸暂时夹在手上,「在我幼稚园的时候,有一个同学的妈妈也是因为那场大雪过世的,所以当他知道我是在那天出生的时候,他当着所有同学的面指着我大声喊:魔nv!她是魔nv!她害si了我妈妈!」
叶芷模仿当年那个小朋友说话的语气惟妙惟肖。因为即便过了那麽多年,当年的事情还是历历在目,一辈子都忘不掉。
「那是我第一次知道原来小孩也能露出那麽憎恨的表情,或者说就因为是小孩,所以才能毫不掩饰的露出那种表情??我不知道,反正从那天开始,幼稚园里面就没有人愿意跟我当朋友了,他们都把我当成真的魔nv,对我避而远之,就连我自己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有什麽魔力??」
士齐被逗笑了,「怎麽可能?」
「小朋友啊,是很天真的。而且那不是唯一的一次,我国三的时候也发生过类似的事,家里的其他亲戚也因为这件事对我们家避而远之。不过那一场雪是在我出生的那一刻才开始下的,所以他们会这样想其实也不可避免。」
叶芷说完後,士齐也刚好ch0u完了一根菸,他想了下,说:「可是每天都会有人出生和过世,难道他们也都是杀人凶手吗?也许那一场雪很诡异吧,可是说实在的,生si有命,怎麽怪也怪不到你头上。」
「但??」
「放心吧,你一定不是魔nv的。」士齐轻笑了下,「因为你就不会笑容的魔法啊。」
叶芷看着他的脸,想起了一年前的生日,他们在这个凉亭里相遇了,当时的她完全不觉得自己会跟这个男人有任何的交集,没想到後来他却对自己说要一起寻找快乐。
一开始的时候,她没有把那句话放在心上,因为她并不觉得有人可以接住破碎不堪的自己。可是在这一年里,虽然她不确定自己是否还能打从心底的快乐,但能确定的是,士齐的存在给了她一个依靠,让她在这孤单的世间中有了一处栖身之所。
「我的脸上有东西吗?」
士齐见叶芷一直盯着自己,忍不住0了下脸颊。
「不,没事。」叶芷灭了香菸,「我们是不是该走了?你们今天要表演不是吗?」
「说得也是。」
对叶芷而言,一天之中最无忧无虑的时光就是在旧时光里看表演,虽然地方很小人很多,常常会跟隔壁的人碰撞在一起,但在那个空间里,所有人都是最纯粹的样子,只是单纯的享受着音乐。
尤其是park的表演,当颜初真的鼓bang一落;杜君毅和何明彻的吉他和贝斯一响;士齐的嘴一张,总是能将现场的氛围推至最ga0cha0。
「我们堕入了那陷阱,那像是迷g0ng又像梦境的陷阱??」
叶芷真的很喜欢他们的演奏,但是她的心中,偶而还是会有一种异样的情绪。
「catch,hold我们一起逃离??」
他们太耀眼了。
「thisdarkworld,weareeachother''''nlysupport??」
耀眼到刺眼。
「let’sescapetothertotheendftheearthandneverbeseparated??」
叶芷不得不承认自己对他们是有羡慕的??也许,甚至是有一点嫉妒。
「wearenotdesperateandarducks,wearecadbirds??」
士齐说过,他们乐团的梦想是成为知名的摇滚乐团。总有一天,他们所有人要一起站在小巨蛋对着万人演唱。
可是叶芷呢?
她总是忍不住想,如果真有那麽一天,她会在哪里看着他们?万人座位中的其中一张椅子吗?
可是那样离他们太遥远了。
「thatday,wewillfalltothetrapofloveandneverbeseparatedaga」
她好想在最近的距离感受他们的光芒??她好想跟他们一起发光。
可是她的生活是一摊泥沼,一但挣扎便会加快速度坠入深渊。如今什麽都不做,等待深渊慢慢将她吞噬,才是她唯一的选择。
「大家好,今晚请容许我们向大家介绍一个人。」等叶芷从混乱的生活中回神时,发现杜君毅正对着麦克风大声说话,「她是我们最忠实的粉丝,经常陪我们一起练习。」
「上来吧!叶芷!」何明彻凑进杜君毅的麦克风喊。
叶芷还傻傻的愣在原地,士齐却对她伸出了手,「还发什麽呆啊?」
那一刻,本来吵闹的现场变得安静,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叶芷身上。她还没能反应过来怎麽回事,但看着士齐的笑容和宽大的手掌,右手情不自禁地伸了出去,然後就被士齐用力一拉,带上了舞台。
「让我们欢迎今晚的寿星!akenoice——」
观众都很配合的尖叫起来,士齐转头一个眼神,xpark的大家演奏起他们改编过後的生日快乐歌,观众们也跟着一起喊着「生日快乐」。现场欢闹的气氛终於感染到了叶芷,一滴感动的眼泪从眼角滑落,然後她露出了难得的幸福笑容,跟着大家一起唱起歌。
士齐显然没有想到会见到这样的她,所以在她刚开口时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将麦克风凑到她嘴边,让她快乐的声音也回荡着整间酒吧。
最後,华叔端着蛋糕上台,叶芷在心底默默地希望这样快乐的时光能永远继续下去。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我的人生能停留在这几分钟里。」
叶芷吹熄了蜡烛,今日的旧时光也到了关店的时间,观众在熙熙攘攘中散场,只有park的成员和叶芷留下来继续狂欢。
「耶!祝我们的小芷,十七岁快乐!」
在生日派对里,杜君毅显然是最嗨的那个。叶芷不知道那是不是他想掩饰什麽的伪装,她也永远不会去追问答案。不管那答案会不会伤了两人的心,有些真相还是不要浮出水面b较好。
?「来吧!这是寿星的特调!」
士齐推了一杯调酒到寿星面前。
「她是十七岁不是十八岁,你不要再带坏她了!」
颜初真把酒推开,然後把叶芷抱进怀里。
「这是没酒jg的。」士齐说。
「我就算喝一点酒也没关系吧。」叶芷没有推开颜初真,但还是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我可以许愿下一杯喝你最常喝的那种酒吗?」
「伏特加喔?」
「欸,这真的不行啦!那是烈酒。」颜初真说。
「没关系啦,一小口。」
士齐用shot杯倒了一点给她,叶芷拿起来先嗅了嗅味道,气味没有想像中刺激。
「怎麽样?怎麽样?」
杜君毅和何明彻都凑过来看叶芷一口将那杯酒饮尽。
酒jg一入口,她立刻感觉舌头像是有团火在烧,不由得整张脸都难看的皱在一起。见到她这样的表情,杜君毅先是毫不留情地大笑,再来其他人也跟着一起笑,何明彻还不忘倒了杯水给她漱口。
「怎麽样?还喝吗?」士齐笑问。
「喝!」
士齐不仅又给她倒了一杯,也给其他人都倒了酒,颜初真虽然一开始还在碎碎念,後来也跟着喝得很开心。华叔忙完手边的工作後也来加入他们,不忘提醒:「今天所有的酒钱就从你们的演出费里扣啊!」
「华叔请客啦!」士齐对着华叔装模作样地撒娇。
「对啊!华叔叔,拜托啦——」杜君毅也故意拉长尾音。
两人惺惺作态的模样看得华叔寒毛直竖,「好啦,餐点的部分我出。」
「华叔叔最好了!」
杜君毅甚至想亲华叔的脸颊,被後者嫌弃的推开。
叶芷看着嬉闹的大家,突然间理解了幸福的含义。原来那也不是b想像中困难的事,只要这群人聚在一起说说笑笑,就是最快乐的时光。她曾经以为这样的温馨已经与自己无关,却没想到她居然再一次的感受到了温暖。
?所以说,上天到底是给了自己一丝怜悯吗??
她迟迟没有办法从幸福的时光中回神,直到士齐送她回家,看到了那栋充满悲伤的公寓,眼泪突然毫无预警的滑落。
「你怎麽了?」
士齐吓了一跳,叶芷却已经蹲在地上掩面痛哭。
?「没事吧?」
士齐也蹲了下来,但叶芷却哭到没办法说话。
其实她并不难过,只是第一次t会到原来幸福过了头,真的会哭出来。她一遍又一遍的问自己,自己真的可以留在这些人身边吗?自己真的有资格让士齐这麽温柔的对待吗?会不会现在的一切都是一场梦?梦醒了,她又要回去那段糟糕的时候。
士齐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麽事,可是从两人相遇开始,每当叶芷哭的时候,他都不会追问到底,只会默默的陪伴她,直到她整理好情绪。
「你怎麽了?」
听见柳雨安的声音时,叶芷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却没想到当她抬起头时,那位好久不见的少年竟然真的出现在自己眼前。
「你为什麽在这里?」等叶芷回神时,这句话已经脱口而出了。
?「我是来祝你生日快乐的。」
柳雨安说话时一直盯着士齐,眼神里难掩疲惫和失落。
「你在这里等很久了吗?」
叶芷的目光落在柳雨安手中提着的蛋糕。
「嗯。」
柳雨安对叶芷伸出手,但後者只是对他的手掌发了一下呆後,由士齐扶着起来。柳雨安若无其事地缩回手,「男朋友?」
「朋友。」
叶芷把钥匙交给士齐,让他先打开家里的铁门进去。
「你朋友要不要进来坐一下?」士齐抵着门问道。
叶芷瞥了一眼柳雨安,隔了半晌後才对他说:「不然??你进来吃点东西好了,我家里应该有泡面。」
柳雨安本来垂着头,在听见叶芷邀请他进屋後,眼底瞬间闪过一丝喜悦,想都没想就跟着进了屋。
叶芷搬过来一年了,柳雨安第一次来这里,进屋时对这狭小的空间震惊不已。他知道叶芷如今的生活不好过,但没想到她竟然只住在一个容纳了一张小床的空间,地上勉强摆着小小的折叠桌,三个人几乎没办法好好的站在里面,而且一开门时还有一gu霉味扑面而来,简直不像是能正常生活的地方。
「抱歉,我家没有椅子,你就先坐地上吧。」叶芷一边拖鞋shang,一边对柳雨安说。
士齐从一个大卖场的袋子里找泡面,扭头问叶芷:「你还吃吗?」
「我不吃,帮我拿瓶啤酒就好。」
「你家有啤酒?」
士齐狐疑地去开冰箱,没想到真的在里面看见两罐罐装啤酒。
「我昨天去买的。」叶芷不以为意的说。
「到底什麽时候开始喝的?」士齐虽然很无奈,却还是打开啤酒递给她。
「上次去看你们排练时,杜君毅给我喝的。」
士齐叹了口气,「我要跟颜初真告状。」
叶芷耸耸肩,喝了口啤酒之後又拿出一根菸点燃。
她租屋处的空间狭小又没有窗户,刺鼻的菸味立刻充斥整个房间。不习惯这种味道的柳雨安被呛的咳嗽了好几声,叶芷虽然道了声歉,却没有熄灭的意思。
「你??从什麽时後开始会??」
柳雨安的目光在桌上的啤酒和叶芷手中的香菸中游移。
「会怎样?」叶芷漫不经心地吐了口烟,「很惊讶吗?」
柳雨安沈默良久之後,终於还是开口说:「我没想到你会变成这个样子??」
叶芷打量了下柳雨安身上的白se制服後,转移话题:「我们学校的制服真好看。」
柳雨安愣了下,一时间没有接住话题。
而叶芷在又ch0u了两口菸後,接着说:「你不好奇吗?为什麽我妈这麽晚了还不在家,我甚至带了一个男人回来。」
士齐在桌子上用卡式炉专心煮面,对两人的谈话恍若未闻。
「对啊??那阿姨最近过得还好吗?」柳雨安略微尴尬的说。
「那样的nv人,我管她去si。」
叶芷的语气平淡,却透露着浓浓的恨意,眼神也在一瞬间变得冰冷。
柳雨安又是一愣,过了一会儿才低头喃喃自语:「你为什麽会变成这个样子?」
叶芷吐了口白烟,「我挺满意现在的自己的。」
她隔着烟雾看柳雨安,其实并不能看清他的表情,但她总觉得能清楚感受到他的失望。
时至今日,她已经不再质问命运为何发展成这样了。因为这一路走来,她b任何人都清楚发生了什麽,她清楚自己是如何一步一步身陷在泥沼中无法自拔,也清楚自己是怎样拚命的抓住了那根救命稻草。
她只能说,如果这就是自己的命运的话,她接受。
「我听说你很久没有去学校了。」柳雨安说。
?「嗯,我休学了。」叶芷讲得事不关己,「就昨天的事,算是我送自己的生日礼物。」
柳雨安听後震惊不已,忍不住大声问:「怎麽会这样?」
「这没什麽好惊讶的,我有b读书更重要的事要做。」
见叶芷依旧是一副吊儿啷当的样子,柳雨安质问:「有什麽事b读书更重要?」
叶芷没有马上回答,反而是看着士齐将煮面的锅子从卡式炉上拿走,放到柳雨安面前,「先吃吧。」
柳雨安没有反应,直gg的盯着叶芷等她的回答。
叶芷吐了两口烟後才慢悠悠地说:「这世界上b读书重要的事太多了。」
?闻言,柳雨安依然没有回话,士齐则拿走叶芷旁边的打火机,也点了一根菸。
「你相信知识改变命运吗?」叶芷问完後,又自顾自的说:「我相信的,只是我没有资格。」
「你甚至连努力都没有。」柳雨安的语气颤抖着。
「我倒是觉得我已经很努力在活着了。」叶芷伸手将香菸靠近烟灰缸,抖了抖烟灰,「我们两个的世界不一样了,回不去了。」
此刻,叶芷想起了之前自己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我们回不去了吗?」
当初不知道怎麽回答,或许是因为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侥幸,觉得自己某天还是可以重拾幸福,但她早已屏弃那天真的想法。现在,她知道这现在短暂的幸福感不过是上天给她的最後一点施舍,她不知道什麽时候这样的幸福又会消失不见。
「如果你一定要知道真相,才愿意放过我的话??」叶芷终於灭了菸,「我说。」
?「你不用??」
士齐想制止叶芷继续说下去,後者却摇了摇头。
「我被强j了。」
叶芷的声音很轻很小,可这句话仍像一颗原子弹般在房内无声的爆炸,柳雨安瞬间感觉耳边嗡嗡作响,并不能听清叶芷说的话。
「那一天我回家的时候,发现那nv人就坐在床上,对我露出了慈母一般的笑容。那时候,我有一瞬间以为,我终於要过回正常的生活了??可是下一秒??」叶芷双手抓着自己的胳膊,指甲深深的嵌入r0u里,但她表面上依然平静,「谁知道一个男人突然从厕所里跑出来把我推倒??那个nv人,我的妈妈??不但没有帮我,还像什麽都没有发生一样的离开房间??我的亲生妈妈,就这样把nv儿卖给了变态??」
士齐伸手覆盖着叶芷的一只手,掌心的温暖传达到她t内,这是支撑她继续活下去的能量。
「最後,她跟我说了对不起,因为她欠那个人太多债,而那个人说只要一晚,她的债务就能全部抵销??」叶芷抬眸看着柳雨安,目光却无法聚焦在他的脸上,「你能想像我有多崩溃吗?明明这里的房间这麽小,明明隔音这麽差,可就是没有人听见我的叫声??我不停的在想,为什麽是我?为什麽这麽荒谬的事居然落在我身上,到底为什麽??那时後,我真的差点就活不下去了??」
回想到那时候,香菸、腥味、酒jg混杂在一起,那是世上最恶心的味道。叶芷来到厕所,看着一丝不挂的自己,洁白的肌肤上多了许多令人作呕的痕迹。那一刻,她甚至忘记了哭泣,脑中没有任何情绪,只是呆呆的看着镜中狼狈的nv生。隔了很久後,她才抱着马桶吐了起来。
?她试着透过洗澡洗刷身上的脏w,但无论她怎麽搓洗都没用,在她眼中,自己的身t已经成为世上最肮脏之物,而自己的这条命,已如破损的抹布一样一文不值。如果此刻她si了,没有人会在意,也没有人会发现,她会想从来没有来过这世界一样,一声不坑的消失不见。
这一天开始,史无前例的强台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靠近台湾,导致全台连续好几天的暴雨,民众都被关在室内出不了门。而叶芷滴水未进的缩在床上,等待自己在这风雨中悄无声息地si去。
她怎麽样都没想到,士齐竟然会不顾风雨的出现在自己家门口。帮他开门时,她恍恍惚惚地以为正在做梦,直到士齐将自己拥入怀中,她才大梦初醒般地大哭起来。
可对於这件事,她也仅仅只哭了那一次。此後,她就像是什麽事都没发生一样继续生活。然而每当午夜梦回时,她总是被同一场恶梦惊醒,会神经兮兮的蜷缩在床的一角,颤颤巍巍地盯着房门口,好似随时都会有人破门而入。因为如此,她连续好几天没有睡好觉,眼下乌青的黑眼圈越来越重,平日的眼神也变得越来越涣散。
那一段时间,她唯一的jg深支柱就是xpark,无论是排练还是正式表演,只要听着他们的演奏和士齐的歌声,她就会短暂的恢复一点生气。
?「後来呢?」有一天,士齐趁着排练休息时问叶芷。
「没有後来了。」叶芷淡淡的说。
「是吗??」
士齐靠着吧台,拿出一根菸点燃。站在他旁边的叶芷看着他吐出一口白烟後,问:「那个??可以给我ch0u一口吗?」
「这个?」士齐动了下手中的菸,「不行。」
「一口就好。」
「不行。」
「拜托。」
?「不行。」
「一口。」
士齐沈默了一下,又问道:「後来呢?」
叶芷也沈默了一下,「後来她只回了一次家,问我要不要去卖。」
「你怎麽说?」
「我拿着剪刀乱挥,把她赶走了。」
闻言,士齐哈哈笑了两声,但并不是嘲笑,相反的,他的笑声对叶芷来说是一种安慰。
士齐将ch0u到一半的菸叼在嘴里,拿出菸盒点燃了一根新的香菸,「给。」
叶芷接过香菸後,学着印象中的样子x1了好大一口,却被呛得咳了好几声。但她没有把菸丢掉,又x1了几口後,她便也习惯那刺鼻的菸草味了。
仔细想来,就是从那天开始,她终於深刻意识到自己回不去了。
「为什麽我的青春特别痛?」她问。
「我们这种人啊,是这样的。」士齐回答。
菸头燃起的白se烟雾在空中交缠、融为一t,最後渐渐地将两人包围,旧时光店里的一隅,香菸的烟雾为他们打造了小小的专属空间。
听完叶芷的事後,柳雨安直到离开都没有再说一句话。而叶芷则在他走後,拜托士齐帮她拿出蛋糕,并点燃了十七岁生日的蜡烛。看着缓缓燃烧的蜡烛,她也说不出一句话。
「其实你不跟他说这些,就可以当作什麽都没有发生的。」士齐说。
叶芷摇头,「我了解他,话不说清楚的话,他不会放弃的。」
「那休学的事你真的想好了吗?真的没有退路了。」
「退路是像他那样的幸运儿才有的。」叶芷顿了顿,用力吹熄了蜡烛,「我从来就没有选择的权利。」
十七岁,正是青春的大好时光,也许不是每个人都快乐,也许大多数人的十七八虽都伴随着忧郁,但叶芷甚至连忧郁的资格都没有,她只是没有别的选择,被生活用鞭子ch0u打着,一步一步的往前驱赶。
正常少年穿着学校制服在教室里为了考试成绩焦头烂额的日子,穿着超商制服的叶芷趁没有客人的时候,用店里的计算机算着这个月的薪资和开销,每次她都希望能多剩一点钱出来,让自己至少能在冬天很冷的时候多喝一杯热可可,或是在夏天很热的时候多喝一杯冷饮,但每次几乎都是收支平衡,甚至房东收房租时还要跟他讨价还价,看能不能少收个三四百。
「你只要有空可以过来,我请你吃饭。」
华叔曾经这麽对叶芷说过,但即便是在最艰难的时候,叶芷都没有去过。她几乎没有接受过任何人的帮助,除了士齐偶尔递过来的一根菸,还有他每次酒後多泡的一杯柚子茶。
叶芷十八岁生日过後,士齐曾问过:「现在可以光明正大地喝了,你不喝一点吗?」
「买这一杯酒,我至少可以吃三天饭。」
「算我请你一杯啊。」
即使士齐这麽说,叶芷依然摇头拒绝,那前者只能尊重她的意见,只推了一杯柚子茶到她面前,「喝点这个总可以了吧?」
「当然,你泡的柚子茶最好喝了。」叶芷欣喜的喝了好大一口。
「我可是有独家秘方。」
?「是什麽?」
士齐的右手食指搭在嘴唇上,笑道:「秘密。」
「小气。」叶芷虽然撇过头摆脸se,但其实嘴角还是忍不住的上扬。
在苦难满地皆是的日子里,士齐是她唯一能拾起的一点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