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院长妈妈温柔慈爱,可是她要操心的事太多了,她不是只有自己一个小孩。

等他长大以后,他学会了自己保护自己,但这并不代表他受伤后不会疼。

谢秋弯下腰,趴在床沿边,将脸埋进手心里:“太讨厌了,我真的很讨厌他们这样欺负我。”

因为知道他身后没有人,知道没有人会给他撑腰,所以才能这样肆无忌惮地欺负他。

谢秋抱起男人放在身侧的胳膊,垫在脸颊下,嘟嘟囔囔地问道:“老公,你的可爱老婆被人欺负了,你到底什么时候醒过来呀?”

他的声音里藏了几分少见的委屈,拖长的尾音有点儿黏糊,像小孩子在向亲密的人撒娇告状,听起来可爱又很可怜。

但话音落地,谢秋自己都愣了一下。

都是孟子烨总在他耳旁说,等你的植物人老公醒来后一定会帮你出气,他潜意识里才会觉得,贺司宴醒来后真的会给他撑腰。

“算了,老公。”谢秋失笑,小声安慰自己道,“今晚欺负我的那个人,也算是被我欺负回去了。”

一隻苍白的大手缓缓抚上柔软湿润的发丝,头顶上方传来一道低沉嘶哑的嗓音:“谁……”

“就是那个沈一楠啊。”谢秋不假思索地回道,“我新交的朋友沈溪白的弟——”

尾音戛然而止。

谢秋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咚”,一声声无比清晰。

他不敢置信般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抬起脸。

下一瞬,谢秋猝不及防地跌进了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眸里。

浓密的眼睫下,男人睁开的眼睛宛如宇宙中最神秘的黑洞,足以将周遭的一切物质吞噬。

谢秋呆呆地眨了眨眼睫,又抬起一隻手,用力掐了下自己的脸颊肉。

“啊!”他疼得低叫一声,确定自己不是不小心睡着了在做梦。

谢秋回过神来,一把抓住男人的手,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兴奋:“老公!你终于醒了!”

贺司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专注到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男人的眸色太深,谢秋被他的视线盯得头皮有点发麻:“老公?”

贺司宴隻盯着他,并没有其他反应。

谢秋微微蹙了蹙眉,忽然想到之前陈医生说过,有的植物人会睁眼,但要看病人是否能够进行持续性的眼球跟踪行为,才能判断到底有没有意识。

难道植物人老公只是睁开了眼睛,但并没有恢復意识吗?

想到这里,谢秋爬起来,单膝跪在床沿边,伸出一根手指放在男人面前。

他的手指细长漂亮,指尖泛着淡淡的粉,就这样抵在男人眼前,从左到右,又从右往左移动。

然而,贺司宴的视线依旧定在他的脸上,眼球完全不跟随他的手指转动。

谢秋有些失望:“老公,你还是看不见吗?”

但男人好不容易才睁开眼睛,他不愿意轻易放弃,竖着食指继续来回试探。

就在谢秋快要泄气时,一隻温热的大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带着他的手往下放。

他动作一僵,再次毫无阻碍地和那双黑眸对视上。

“老公,你到底醒没醒呀?”谢秋神色惊疑不定,忍不住催促道,“老公你说句话呀!”

好几秒后,贺司宴从喉咙里发出一个低哑模糊的音节:“嗯……”

谢秋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的植物人老公不是故意不理他,而是因为沉睡了太久,暂时还没有恢復正常的语言系统。

“太好了!”谢秋高兴得忘乎所以,扑到男人身上,一把抱住了他,“老公你真的真的醒了!”

贺司宴喉头动了动,正想抬起手,趴在胸前的人突然从他身上弹了起来。

“差点忘了,我得快点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妈才行!”谢秋迅速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给苏婉蓉打电话。

可怜天下父母心,他希望苏婉蓉能第一时间得知儿子苏醒的消息。

但对方可能正忙着应酬,铃声响了半天后也无人接通,自动挂断了。

谢秋收起手机:“老公,你先休息一下,我下楼一趟,马上就回来。”

说罢便转身离开了床边,也错过了那隻朝他伸过来的手。

贺司宴躺在床上,眼神迟缓地跟着他的背影挪动,直到他彻底消失在门后。

谢秋走到楼梯口,想了想又折返回护工的房门口。

护工起身迎上来:“大少夫人,有什么事吗?”

谢秋急着走,选择长话短说:“大少爷醒了。”

护工难以置信:“醒了?真的假的?”

明明半小时前他才给大少爷做过刺激治疗,结果是以失败告终的。

“真的,这回是真醒了。”谢秋边转身边交代道,“我去通知夫人,你打电话给陈医生,让他过来检查一下。”

护工连忙行动起来:“好好好!我马上打电话通知陈医生!”

谢秋一路小跑着下楼,熟练地穿过一道道长廊,来到宴会厅前。

正准备进门时,他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穿的居家服,又往走廊边退了两步。

他一时激动忘了换身衣服,穿成这样走进宴会厅,怕是所有人都要朝他行注目礼了。

谢秋站门口等了会儿,拦住一个从大厅里出来的服务人员:“你好,可以请你帮我一个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