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那隻手便消停了下去。

谢秋神色惊疑不定,难道贺司宴真的能听见他说话?

他记得好像是有过这样的病例,一位苏醒后的植物人自述,躺在病床上的他一直都是有意识的,就好比一个人被困在漆黑狭小的柜子里,明明感知得到外界的一切,却始终无法醒过来。

如果贺司宴也是这种情况,那未免太可怜了。

谢秋再度俯身,悄声补充道:“贺先生你放心,等你醒过来,我一定会自动离得远远的,绝不会耽误你——”

“你在干什么!”一声喝斥如惊雷般突兀炸起,“放开我哥!”

谢秋吓了一跳,回头髮现贺景辰正一脸怒气衝衝地站在门口。

此情此景,他的脑海里莫名浮现出了四个大字:捉奸在床。

但很快,谢秋又理直气壮地挺起了胸膛。

明天自己就要跟贺司宴结婚了,他才不是什么没名没分的野男人呢。

谢秋微微一笑:“好巧啊,弟弟也来看贺大哥吗?”

贺景辰冷着脸:“谁是你弟弟?”

谢秋歪了歪头:“那你希望我叫你什么?”

“你别叫我,我——”贺景辰突然意识到自己被对方带偏了,强行拉回正题,“虽然不知道你用什么花言巧语蛊惑了母亲,但只要我在贺家一天,你就休想得逞。”

谢秋保持微笑:“我是你大哥名正言顺的结婚对象,我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贺景辰皱起眉头:“如果我大哥现在好好的,根本不可能同意跟你结婚。”

“贺二少,我想我们之间可能有一点误会。”谢秋叹了口气,“之前——”

贺景辰打断他的话:“现在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你别装了。”

大哥一出事,这人就迫不及待地想要悔婚,更可恶的是还敢对他投怀送抱,简直是恬不知耻!

谢秋顿了顿,迈开脚步往门口走去。

贺景辰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你又想干什么?”

谢秋停在他面前,语气郑重道:“不管过去发生过什么事,现在我隻想和你哥哥结婚,好好照顾他,直到他醒过来。”

两人对视,贺景辰试图在对方的眼睛里寻找撒谎的破绽。

但那双琉璃珠子似的眼睛清亮剔透,里面丝毫不见心虚。

贺景辰率先移开了目光:“我不会相信你嘴里说出的任何话。”

谢秋:“……”

好吧,看来他在主角攻面前的形象一时半会儿是挽救不回来了。

在贺景辰心里,恐怕以为他是为了接近自己,才会主动嫁给贺司宴。

谢秋转身回到床前,不再白费口舌。

“谢秋,我会一直盯着你的。”贺景辰继续警告,“别想做任何对我哥不利的事。”

“我知道了。”谢秋有点无奈,“你要实在不放心,要不你在我身上装个监控?”

贺景辰:“……”

“什么监控呀?”苏婉蓉的声音不远不近地响起来。

谢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扣住了床沿边的那隻大手。

于是苏婉蓉一进门,便瞧见两人十指相扣的场景。

谢秋抢先开口道:“伯母,我来陪贺大哥说说话。”

“好呀,多陪司宴说说话,说不定他就舍不得继续睡了。”苏婉蓉满面笑意,眼角的细纹都跑了出来,“小秋真是有心了。”

贺景辰想说点什么,看着母亲的神色,又默默咽了回去。

苏婉蓉柔声道:“不过你今晚要早点休息,明天还有婚礼呢。”

谢秋应声:“好的,伯母。”

苏婉蓉转过脸:“景辰,你也回去休息吧。”

贺景辰应下:“是,母亲。”

临走前,他又目光复杂地看了谢秋一眼。

等两人离开,谢秋放下了贺司宴的手。

几秒后,他忍不住戳了下手背上凸起的青筋,轻声唤道:“贺先生?”

但这回,男人又变得毫无反应了,仿佛刚才发生的事只是某种巧合。

见此情形,谢秋反倒舒了口气。

如果一直意识清醒地昏迷着,对贺司宴来说太痛苦了,倒不如什么都不知道,醒来便隻当是睡了长长的一觉。

第二天一早,谢秋就被闹钟叫醒了。

新床很软,他昨夜睡得很舒服,这会儿精神饱满。

谢秋洗漱好,换上苏婉蓉给他准备的西装,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

剪裁非常合身,像是量身定做的。

打开房门,谢秋瞧见隔壁的门虚掩着,便走了过去。

推开门,只见一个穿着护工服的男护工正熟练地给贺司宴换衣服。

听见动静,护工回过头,疑惑道:“您是?”

“你好,我叫谢秋。”谢秋简单自我介绍道,“今天的新郎之一。”

护工恍然大悟道:“对对对,贺夫人跟我说了,您是大少夫人!”

谢秋:“……”

护工问道:“大少夫人您有什么事吗?”

谢秋走近病床:“不用叫我大少夫人,叫我的名字就好。”

“这让人听见可不好。”护工连连摆手,“贺家规矩很严厉的。”

谢秋选择转移话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护工又连连摇头:“没有没有,您歇着吧,我来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