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许洛进来的那一瞬间，他就认出了大舅和大舅妈身上穿着的衣服是他给爸爸妈妈买的，就是那一批提前寄回家的年货。

这个牌子的成衣在国内不是那么太出名，但多多少少也算是迈入奢侈门槛儿的品牌了。按照他大舅和大舅妈的那点工资，一年估计都买不起一件儿！

可惜了，人可以穷，但是不能坏。

大舅还笑着找借口：“洛洛啊，你别多想，这都是你爸妈主动送给我们的。”

大舅妈也在旁边附和着说：“对对对！你爸妈他们、他们感激我们！又说了他们自己也穿不完这多么衣服，就给了我们。”

“哦？你们真的是神志不清了，还当我是什么小孩呢？”许洛讽刺道，“刚才我在门口都看见我爸妈了，他们放着好好的衣服不穿，这大冬天的还在穿那些多少年前的旧衣服，你还有脸在这里说他们感激你们？！人可以蠢，要是又蠢又坏，那让人讨厌了。”

大伯一家缩小自己的存在感，不让自己被波及到。

“你、你怎么跟长辈说话呢你！”大舅见许洛头脑清醒，就想用长辈的身份来压制，“你这个不孝子！在外面这么多年，要不是我帮你照顾你爸妈，他们早就冻死饿死了！”

“得了吧！我可不听你的那些邪门歪理！我告诉你，如今我回来了，你们家从我爸妈那边吞进去的钱，最好全都给我吐出来，不然我不介意我们派出所走一趟！乡里的、市里的、省里的，我有的是钱和时间陪你们慢慢去跑！就怕你们丢不起这个脸，你儿子考大学因为你们的案底没学校敢要！”

大舅一家一听到儿子的前程，这才慌了，但他们也不能承认他们做的那些事情，还想着许洛年级不大，刚出社会，经验阅历都不够，想用气势压过去。

大舅随手把手边的铁缸扫落到地上，铁缸滚到许洛的脚边，除了声音太大，没有对许洛造成任何伤害。

大舅指着许洛，吹胡子瞪眼：“好啊！在外面学坏了是不是？！动不动还警察，还有钱的！你一个毛孩子你能有多少钱！？你给爸妈买的这些衣服，不知道是用什么地方弄来的肮脏钱买来的，我穿着都还嫌脏呢！”

“嫌脏你别拿啊！贱不贱啊！？”

许洛从刚才到现在就憋着火气，他直接一脚踢翻了桌子，上面的什么盘子水杯碗筷碎了一地。

大伯一家也是想拦不敢拦着，只能站起来远离战场中心。

许洛疯起来什么都敢做，他直接拿起地上的椅子就往炕上砸，砸坏一个换另一个，没有椅子就轮起桌子砸。

“啊！疯了疯了！许洛疯了啊！”

大舅一家子护着儿子四处在炕上躲闪。

许洛双眼血红：“对！我疯了！我就是疯了！我在这里打了你又怎么样啊？你能拿我怎么样？你们一家吃着我爸妈的血肉馒头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会有今天啊！？”

“快！快把他拉开啊！”

大伯一家努力在用意念的分割战场，手就这么举在半空中，可是却动也不敢动。

“现在知道害怕了？你骗我爸妈说我被黑心厂家关起来的时候，怎么就不害怕了？你们向我爸妈伸手要钱的时候怎么不害怕？！”许洛歪着头，面带笑容，阴森又诡异，“放心吧，把你们打一顿，我会帮你们报警的，自然罚款我也一分都不会少交。”

张春华和许志军听见房间里传来的阵阵惨叫声，老两口搀扶着彼此，赶紧跑进来。

“囡囡！我的好囡囡啊！快停下来吧。”张春华拉住许洛的手臂，“没事的囡囡，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就好。”

许洛正好打也打得差不多了，手上的桌子往地下一扔，委屈起来：“呜呜呜，妈——”

“我的囡囡。”

“妈呜呜呜呜，对不起我对不起！”许洛抱紧他的老母亲老父亲，放声大哭。

这两句对不起，分别代表了现在和过去。

他生气，生气为什么大舅一家子要怎么对他的父母。

也生气为什么人和人之间不可以多存有那么一丝善意。

可是他最最生气的还是他自己，为什么不能早一点回来，为什么就将面子看的那么重要。

不干出一番事业就不敢回家，可是家里苦苦等待的，是这两个无条件相信自己，支持着自己的亲人。

不是人！许洛你真他妈不是人！

过去错过的他已经无法弥补，至少未来不要再错过了。

许洛擦干眼泪，看着这满地的狼藉，冷冷对大舅一家说：“不好意思了，刚才是我情绪激动了一点，你们自己收拾收拾吧。衣服也不用还了，就当是赔礼了。”

大舅一家：“”

衣服？

许洛的那一顿闹腾，他们身上的衣服沾上了各种酱汁、茶水、菜汤，能不能把原本颜色洗出来都是另外一说。

大伯家赶紧打圆场：“正好这里留给大舅他们收拾，洛洛带着大哥大嫂到我们那住吧！”

许洛见时间的确很晚了，这个时候带着两个老人也走不了太远，便答应了。

“那就麻烦大伯了。”

“不麻烦不麻烦！一家人！应该的。”

许洛临走之前还不忘留下一句：“记得把钱都算清楚还回来，我相信你们不会期待我亲自过来要的，呵——”

许洛留下这么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让大舅他们一家都感受到了这来自冬天彻骨的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