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1 / 1)

慌张仙人掌 一只西飞雁 34559 字 1个月前

孙语潭进门,陈锐握着水杯在餐桌旁喝水,看她脸se,他猜出来:“没谈好。”

孙语潭不理他的幸灾乐祸,陈锐目光随着她移动,他说:“你老板气x挺大,他是不是喜欢你?”

“是啊。”孙语潭说。

“难怪。由着你想上班就上班,想不去就不去。”还放着大把jg专人员不用,带你一个英文系都没念完的学生满世界玩乐。这些有的没的,陈锐闲着无聊时特意查过,还查到些让他心绪大定的别的。他才是真的不把周述鑫放在眼里,笃定孙语潭不会ai上他。

他在楼上看着汽车疾驰而去,某人败象得到百分百的验证,没忍住吹了声口哨。

人一得意就容易忘形。陈锐玩笑般游说她:“不过这也不是什么难事。你来云开,也有这种待遇,毕竟老板也喜欢你。而且单身无家室。”

孙语潭停住脚步,回头讶异地看着他。

陈锐自知失言,他稳住心神,假作无事:“怎么?”

孙语潭朝他走过来,问他:“你怎么知道?”

陈锐镇定道:“我查过他。长辈不放心你跟着他乱跑,让我查了他。”一半真话一半假话。怕她不信,他只有多说一点岔开话题:“没想到他还挺风流,金屋几处,处处藏娇。”

孙语潭扯出个笑,“估计可ai的nv孩子太多了吧。”原来这些事查一查就会出来,连陈锐都知道。她却是转转悠悠几年才0清一点。

“真贪心。”

孙语潭点点头表示赞同,周述鑫确实贪心。

唐诺最近从校友群中得知一个消息:向珈钰回来了。

这本来没什么大不了,可向珈钰不是海城人,偏偏从递去橄榄枝的一众公司中拣了海城的接下。为什么?记x好又八卦的众人想一想,想起在海城的另一个名字来,这下故事脉络变得顺理成章。

唐诺看着热热闹闹、刷得飞快的屏幕,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虽然无人明说,但话里话外意思明显不过:向珈钰就是冲着陈锐来的。而陈锐这几年来的洁身自好,便成了痴心不改苦守寒窑。

他叹了口气,心想这也不能怪他人浮想联翩。要怪就怪他老板和向学姐的关联度太高,提起一个,很难不想起另一个。

放在以前,他也是这之中看热闹的一员。可自从他知道某不知名邻居的存在,剧情便发生360度的转向。他老板痴心不改是真,nv主角却另有其人。至于向学姐,兴许是发现陈锐移情别恋,才会气得一走了之。唐诺想起向珈钰强势自信的x格,又深深叹了口气,她如果真的是为了陈锐才卷土重来……他发自内心同情她,已经清楚预见到了她的碰壁。

毕竟他老板,最近正被恋ai冲昏头脑。

表现在什么方面呢,别的也没什么,就是说话没那么刻薄了,劈头盖脸一顿骂之后还知道要勉励安抚了,脸也不总板着,打招呼还时不时带点笑模样。估计此时发下调查问卷,连保洁阿姨都要夸一句,陈总像春风一样和煦温暖。

有主管怀疑陈锐突然采用怀柔策略,是要憋什么大招,越想越慌,悄悄来跟唐诺探话。唐诺让人放心,捡来的好日子不过白不过。

最好陈总和他邻居平平顺顺,白头到老。

可惜生活总要起波澜。

一次招商酒会上,唐诺正有一搭没一搭和旁座人闲聊,一抬眼看见二楼栏杆边倚着位熟人。她穿一身剪裁合度的米se西装,jg致小脸光彩照人,可不就是向珈钰。

她也看见了他们,微微一笑,抬脚走下楼梯。

唐诺眼观鼻鼻观心,想着以不变应万变,倒要看这两人怎样过招。不料向珈钰先拿他开刀,一走近便直接将手搭在了他肩上,“小学弟,给个方便?”

寒暄都省了,直接切入主题,真是她一贯的风格。唐诺在校时也跟着向珈钰学过东西,一句学姐不白叫的。这下她拿辈分压人,他确实无法招架,陈锐看过来,“你去找一趟小汤总。”

唐诺退下,向珈钰施施然坐在陈锐旁边。

陈锐继续看着台上,好像全然不知有人支着下巴盯住他看,也丝毫不觉被这样专注的目光笼罩会不自在。

“陈锐。”她叫他,“你好没礼貌,看见前nv友,招呼都不打一声的。”

陈锐:“这不是对前nv友该有的礼仪吗?”

向珈钰:“你现在单身吗?”

“不单身。”

向珈钰不信,她玩笑似的说:“哎,你知道吗,大家都说你是为了我守身如玉。”

“你不这么认为就行。”

“你为什么不看我?是不是生我气?”

陈锐偏过头,挺莫名的看她一眼,“生你什么气?”

向珈钰耸耸肩,“我瞎说的。陈锐,如果你依旧一个人……”

陈锐打断她:“等结婚我请你喝喜酒。”

向珈钰吃了一惊:“结婚?你和谁结婚?”她为什么一点没听说?

“当然是和我喜欢的人。”好歹也与她亲吻拥抱过,他却把话说得这么理所当然。向珈钰被打得措手不及,她没有再问下去。陈锐也像没看见她脸上一闪而过的愣怔,起身去了别处。

于是向珈钰知道陈锐是故意的了。他看穿她打算,不是故意对她残忍,只是推开她。推开她而已。向珈钰闭了闭眼,庆幸未将话说到最后一步,可这又有什么分别?她自嘲一笑。

一忆起陈锐脸上柔和又坚定的神情,向珈钰的心中便多塞一团棉絮,一直堵到她鼻口发酸。从前她费尽心思,两人才在一起,因为课业重叠,日常总在一块,在外人眼中是焦不离孟的一对,可惜内里冷暖自知。她欣喜过后,也怀疑陈锐不ai她,可陈锐也没有别的人好ai,她就安慰自己,他原本就走这个路线。

之后临近毕业,她提分手,一张机票飞往大洋彼岸,两人彻底断了联系,重合的朋友却依然在,知道他们好聚好散,又看她大大方方的,便不避讳在她面前提起陈锐。说他有段时间酒喝得凶,说他在申请常春藤,好友还打赌他是不是为了来找她。可能距离一远,好与不好都变得模糊,说陈锐对她情深的人多了,她自己都要相信了。结果是,陈锐当然没有来找她,他来了又走了。同在异国两年,他们没有见过面。

几个春秋过去,朋友身边都换了几轮人,没人会再来和她说陈锐。她却不甘心,给自己找了台阶,她想,不管怎么说,陈锐前前后后只有过她一个,她就是特别的。对事的倔劲上来,她就非要再试一次。

可今晚不过重逢第一面,几句话而已,她又被拉回犹疑的二十岁,且b那时更加惨烈。

她知道陈锐没骗她。原来他会ai人。原来他ai上人是这个样子。向珈钰免不了耿耿于怀。

“去taade。”向珈钰气得狠了,一脚踢在家门上,她倒要等着看看,他要结婚的,是个什么样的天仙。

天仙可不知道自己要结婚,要参加婚礼倒是真的。

孙语潭在几天前,收到大学室友张檬兮的婚礼请柬。她们四个室友之间关系都还不错,读书时就约好了要参加彼此的婚礼,因此在微信群中欣然应允。又拉了孙念西出来,陪着挑礼物。

孙念西还记得张檬兮,“是不是带着圆框眼镜,眉毛细细的那个?”

“是的。其实以前我就觉得她一定最早结婚,温温柔柔的,谁看着不想娶回家?”

“哎,也不早了,我看朋友圈,好像大家一个个差不多都定了。”话音刚落,孙念西又自己反驳,“当然,没着落的更多,也是,定了的天天晒,孤狼们安静如j。”

孙语潭看她,“怎么,你家给你压力了?”不然以孙念西潇潇洒洒的作风,不太说得出这种物伤其类的酸话。

“还好吧。就是每次回去,我妈就给我数别人家的闺nv,说前后左右几栋楼,一个b一个找的快,眼看着就剩我了。我就不明白了,大家是在玩‘跑得快’吗?以前也没看她们这么积极啊。

“她们都哪找的?”

“八成是家里安排的相亲。你上次回家,阿姨一点没说?”

“说了。说她怎样辛苦地推走了介绍过来的男孩子,她真的不着急。”

“她知道陈锐的事吗?”

孙语潭摇摇头,“我又没失心疯,自己去找鸳鸯bang。”

“你这么肯定你妈不同意?”

“我太了解我妈了。和你不敢带林轩回家的心理是一样的。”

“你别瞎b较,我跟林轩……我把他往家领是找si吗?”

“差不多差不多。反正都见不了家长。再者说,在陈锐看来,他压根就不会进我家门。命题终结。”

孙念西笑si,“我看你们明明夜夜笙歌,怎么每次从你嘴巴里说出来,好像立刻就要一拍两散。”

孙语潭说:“说起来我有时候也怀疑他喜欢我喜欢得不得了,但只要一想到他那几年的冷脸,我就六根清净心无杂念了。我多喜欢他是可以的,自作多情就不行了,容易贪心完蛋。”

礼物买完,孙语潭带孙念西去二楼,正巧碰到h疏雨巡店。她一身规规矩矩的绛紫se制服裙,显出几分超出年龄的沉稳来。店长站在柜台边,面se赧然地低着头,反而要h疏雨来宽慰,“你别自责,没事的。反正是陈总自己的店,又不要门面费。”

她看见孙语潭,笑着和她点点头。

孙语潭也笑一笑,走进去,听见那位店长说:“年年月月都这样,我觉得我快要抑郁了。陈总到底是图什么,放着这么个日进斗金的h金地段,非要卖仙人掌,成本那么高,卖价却定得这么低,想哭,我可不可以申请回公司做事,实现自我价值?”

孙念西听得想笑,孙语潭却没有笑,停在原地凝神听她们说话。

h疏雨说:“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在这看店又高薪又清闲,满眼绿油油,还对视力好。”

店长说:“那我们换一换。”

h疏雨:“那不行。”她轻咳一声,“反正陈总愿意贴钱,贴钱贴得开心,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你不要有心理压力嘛。也许哪天他醒转过来,立马关店,你现在走可划不来。”

店长说:“你回去记得和陈总说又赔了多少钱。”

“我会的。”h疏雨和她保证。只不过上司听不听,就由不得她了。

孙语潭拿了眼前颇为袖珍的一盆去柜台,随口问了一句:“这是哪个陈总的店?”

h疏雨眨眨眼,“还有哪个?”

“开了多久了?”

“陈总一接手海都,就开了这家店。”店长说。想她一个植物学的高材生,当初被陈锐亲自招进云开,可真一点没想到会被派来看店。虽然这一年来也算学有所用,可每次看着收支之间的巨大缺口,她都有种立马要失业的强烈不安感。

但陈锐很执着,他看不见持续的亏损,留住这家店就像留着个喜欢的玩具。

“怎么了?”孙念西碰碰她手肘,“发什么呆呢。”

“我好像……”孙语潭若有所思的,“发现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h疏雨竖着耳朵要听,孙语潭却一笑,拉着好友和她作别,h疏雨只好遗憾挥手。

又上两层楼,孙语潭二人坐在一家粤菜馆等着吃晚饭。

孙念西靠过来,挺配合听秘密的气氛,又问一遍:“你发现什么了?”

孙语潭支着下巴,“我怀疑陈锐ai惨我了。”

“……”孙念西坐回去。

“你这是什么表情?”

“被你玩弄的表情。明明刚刚在楼下,你还不是这么个说法。”孙念西忽然想起什么,“等会,刚才那家店,那个陈总,是陈锐?”

孙语潭点点头,“你说我的怀疑是不是有理有据?”

孙念西张着嘴,消化了一会儿才说:“确实有理有据。但要这么一联想,我觉得我不能听你说话了。我现在严重质疑你给我的信息的真实x。”

“我要好好想一想。”孙语潭说,“我今晚就去棠城。”

陈锐整晚的好心情在看到武浚哲的那一刻打止了。

他坐直身t,心想今天可真是热闹,故人扎着堆重逢。

老天在这种时刻总是格外应景,好端端的突然劈过一道长长闪电,紧接着便是滚滚闷雷,暴雨砸在玻璃上噼啪作响,陈锐被这雨弄得心中烦闷,坐立难安,起身时不小心带翻了酒杯。

唐诺立刻过来,陈锐已经ch0u了纸巾在擦拭衣角的水迹,擦了好一阵,他还低着头,不停重复机械x的动作,那团纸被磨得起了屑,碎渣粘在布料上,陈锐却毫无察觉。

唐诺小心叫了一声:“陈总?”

陈锐顿了顿,扔下手中蹂躏得不成形的废纸,大步往外走。

他回到鞍山路,对面灯光漆黑一片。

他打她电话,无人接听。

窗外雨势丝毫没有减弱的架势,伴着雷声雨声,偶尔乍起蓝紫闪电,蔓延过黑沉天空,照在面se紧绷的陈锐脸上。

他斜坐在转椅中,手心是一艘高高扬帆的船。它被他端详了这么多年,每一处构造,每一个se块都烂熟于心。——他又忍不住想狠狠投掷在地上,排解心中郁躁。

冷静一点,陈锐告诉自己,即便那人回来,也不要如此的慌张。

多年前的盛夏,也有这样一场暴雨,将孙语潭淋成落汤j。

本来她只要待在书店不出来,或者跑得稍微快一点,也不至于如此倒霉。谁知道老天这么不给面,早不下晚不下,她刚刚走上桥,豆粒大的雨珠毫无预兆地砸了下来,她懵了一秒拔腿就跑,可这座桥太长了,又无遮无挡,她跑着跑着就发现无甚必要,她早sh的透透的,衣角一拧一把水,雨势却丝毫未见减弱。

她于是不跑了,一边落魄地走着,一边想该怎么办,她原打算天黑再回家,就偷懒没带钥匙出门。现下这个点,爸爸在店里,妈妈大概在给陈家送汤,江临路离她倒是很近,可是去找妈妈要钥匙,势必要有一顿好骂。孙语潭叹一口气,丧丧地往江临路走。走到半路,碰见曾歆筠外出,她降下车窗,让她赶紧上车。

曾歆筠调转车头往回开,孙语潭怕把座位弄sh,不敢坐得太实,她问:“曾姨,我妈妈还在你家吗?”

“她去店里找你爸了。”

这孙语潭就没料到了,她想曾歆筠出去总是有事,她也不好厚脸皮要人家送,不如下去打车,哎,早在下桥时就该打车的。她今天真是脑子短路。可她还没开口,车子又停下了,曾歆筠回过头来说:“小潭,你先上去冲个澡,把衣服换了。我再送你去店里。”

“不用……”她拒绝的话还没说完,曾歆筠已经下车,拉开她身侧车门,语气温柔又不容质疑:“听话。sh衣服穿身上要感冒的。先跟我上去。”

电梯缓缓上行,孙语潭从金属门上看见sh漉漉的自己,怎一个狼狈了得。她向上吹一口气,刘海都吹不动,只好做个鬼脸缓解紧张。

曾歆筠噗嗤笑了,她说:“小潭啊,你怎么把自己ga0成这个样子。”

孙语潭吐吐舌头,“今天出门没看h历,好倒霉。”她还是忍不住问:“曾姨,家里还有别的人吗?”

“还有一个阿妈在。怎么了?”

“没有。就是……您有事的话不用等我,我待会儿打车就行。”

曾歆筠不再坚持,她说:“好。我帮你找身衣服。”

陈锐本来约了人打球,没想到突然暴雨,淅淅沥沥一直不停,众人便改道去他家看电影。

谁知一进门,洗手间走出一个他完全意想不到的人。

她穿着吊带及膝裙,手抓毛巾在擦头发,显然也看见了他,两人对视了一秒,孙语潭抬手:“嗨。”

陈锐一反手将身后的大门拍上,好友莫名其妙,袁泽奇在外砸门:“几个意思啊陈锐!”

陈锐恍若未闻,他双手抱x,立在门口,目光在她身上转了一圈。

孙语潭立马意识到了不妥,暗悔方才不该贪图凉快,她主动解释:“我的衣服正在洗,应该马上就能烘g。换了我就走。”

陈锐:“你为什么在我家?”

“我来找我妈拿钥匙,结果我妈不在这。曾姨看我淋了雨,就让我先上来洗个澡。”她迟疑着,“我去洗衣房等着吧。”

“别出来。”

孙语潭快步走开。

陈锐等到看不见她才又开门。之后人虽然坐在影音室,却总没法像身旁的好友一样全神贯注,他不自知的分了份心在楼下,想她走了没有。

她不走他很烦,可大门关合的声音传来,他又不可控的失落。

他不会承认失落,顶多承认偶尔,很偶尔对她的关注。

从什么时候开始?

都怪她乱动他帆船。

寒假期间,小姨从丹麦给他邮了一箱乐高,他翻了翻,随意拣出一个构造jg巧,配件庞杂的船类模型,随手放在客厅飘窗上,想起来了才摆弄一下,因此断断续续拼了几天,都还差一点才完成。

孙语潭一家是初三来拜的年,那天还有几个叔伯带了小孩过来玩,家中热闹非凡。

陈锐起得晚,嫌楼下吵闹,只站在护栏边看了眼,这一眼便看见两个小男孩围在船边,跃跃yu试的,好像下一秒就要上手。

他正要下去,小孩不知起了什么争执,其中一个将另一个一推,被推的小孩往后倒,一pgu坐在船上,未几便要大功告成的帆船瞬间垮塌,散开的乐高颗粒顺着力道崩向四方,陈锐脸都黑了,忍了忍,眼不见心不烦地回房。

可当他真正下楼,却发现帆船完好无损地立在飘窗上。他怀疑自己幻视,或者先前的一幕是错觉,再仔细一看,何止完璧归赵,连他差了的那一点都被人补上。

他揪了个小孩过来问,小孩这时候倒很乖巧了,手往前一指:“那个姐姐拼的。”

陈锐便看见孙语潭。

其实这时的陈锐早对孙语潭一家改观。孙家父母非常和善,每次来都笑盈盈的,也不多事。有阵外婆生病住院,陈锐去医院看望,偶尔碰到熬汤送来的苏南,还会主动帮忙提东西。

至于孙家的nv儿孙语潭,印象中就是一个脸皮挺厚的人。明知他不会搭理,还要锲而不舍的跟他打招呼。

陈锐有点意外:“真是她拼的?”

小孩头点得很郑重,告状似的说:“是的,姐姐说我和贝贝,每人给她做半个小时丫鬟,她才给我们拼回来。”

陈锐这才注意到,孙语潭身后站了另一个捣蛋的小孩,正委委屈屈地给她捶背,而孙语潭憋着笑,毫无负担地使唤童工:“左边一点,对,重一点,嗯,真舒服。贝贝真bang。”

陈锐无语片刻,嘴角却忍不住g起。他之前还想把小孩抓来揍一顿,眼下又逗他说:“她这么欺负人,你们也不反抗?你妈妈呢?”

小孩扁着嘴:“妈妈说,做错事要自己承担。”

陈锐:“你妈妈说得对。”

小孩“嗷呜”一声跑开了,陈锐心情愉悦,连孙语潭老土的高马尾都变得顺眼,他放松坐着,第一次将她长相看进眼里,发现肤se白白,五官分明,还……勉强还算好看。

她也看见了他,他却立刻将目光移开。

下一秒孙语潭就挨了批,苏南揪着她的脸蛋,好气又好笑:“孙语潭,你好不好意思的,让人家小孩子给你捶背?”

孙语潭理直气壮:“我这是寓教于乐。”

苏南:“你是乐了,我看贝贝快哭了。”

孙语潭回头,贝贝问:“姐姐,好了没有啊?”

“没有。不过你要是亲我两下,我就放过你。”

贝贝立刻毫无风骨地爬上来亲她,孙语潭被蹭了一脸口水后又嫌弃地推开,贝贝一落地就像脱线风筝,飞一般跑远了。

苏南:“他肯定觉得这个姐姐太可怕了,再也不想碰见你。”

孙语潭哈哈笑。

吃过饭,客人退cha0般从他家一b0b0离开,陈锐站在窗边,将帆船拿起,仔仔细细地检视,很想找出她的差错,可惜每一处都妥妥当当。他本来要拆了重来,不知怎么没有动手。只将它放进置物架,束之高阁。

这之后再在学校碰见孙语潭,和从前有了一点不一样。

陈锐从小到大接触的nv孩各式各样,既有像他姐姐那样,人前端庄架子捏得十足的高冷派,也有h疏雨这种颐指气使的娇娇派,还有风吹掩面的柔弱派。孙语潭这类倒很新鲜。他本来想这人挺聪明,做朋友也不是不行,她却好像看不出他态度的转变,每次碰见依旧只例行公事似的,抬手一句“嗨”,便擦肩而过。她习惯了他的没反应,现在就不再看也不需要他的回应,装礼貌都装得这么敷衍。

荧幕上电影还在继续,男nv主角拥吻着告别,仿佛隔天就是世界末日,两人深深地交换唇舌,黏缠的声响立t环绕,在座的男生们正是动辄冲动的年纪,或多或少起了反应,陈锐眼前出现方才才见过的,穿着吊带的孙语潭。

说实话,孙语潭身材不怎么样,胳膊和腿都细细的,一把腰他估计两手就能握住。陈锐起身去倒了杯冰水,中止糟糕的联想。

更糟糕的是,那件吊带在晚上被他亲手脱掉了。醒来之后,陈锐恼怒不已。他不觉得自己有哪怕一丝半点喜欢上了孙语潭,梦而已,又不是他能控制。

他对此的抗拒表现在再也不从孙语潭所在的楼前经过,可就像见了鬼,越是刻意避开,两人碰面的概率反而越高。

一个周日的下午,陈锐在公园打球,旁边忽然传来nv生高亢的叫声,他转头,看见孙语潭踩着滑板从铺了地砖的坡上滑下,她双手定在两侧保持平衡,紧张得手指都绷直了,嘴里还“啊”个不停,十足像个傻子。

陈锐一面觉得撞了邪,这都能遇见,一面没忍住嘲笑。下一刻孙语潭滑至平地,没怎么缓冲,便被一个高高的男生托住腰抱了下来,力道带着两人在原地转了个圈,孙语潭扶着武浚哲的肩膀惊魂未定,“好可怕,太可怕了,太快了,我还是惜命一点,不要在坡上滑了。”

“怕什么,我在下面接着你。”

“你万一没接住呢?”

“啧,这个时候胆子就这么小了,孙语潭,你信不信,摔两跤你肯定突飞猛进。”武浚哲抱着她转个向,“你看那边的姐姐酷不酷,人家也是摔出来的。再说了,你护膝戴这么严实,要摔疼都有难度。”

孙语潭不光看见溜滑板溜得风生水起的酷酷nv生,她还看见一个眼熟的酷酷男生。

陈锐在人群中真是显眼。孙语潭收回目光,一拳捶上武浚哲,“我信你个鬼,放我下来。”

“不放。你怎么这么轻,你每天吃饭没?”

“喂,你俩还要抱多久啊?”汤果不知道什么时候踩着滑板回来了。她刚偷看完暗恋男生,正心满意足,说话都笑眯眯的。

武浚哲放下孙语潭,怀抱大张,“吃醋啊,来,也抱抱我们小糖果。”

汤果翻个白眼,脚尖在地面一点,又轻飘飘的远去。

放眼望去,广场上就孙语潭一只三脚猫,需要武浚哲手把手、脚把脚,身t力行的教学。还好她悟x高、要求低,学到马马虎虎能在人群间穿行,就放过了武老师。

陈锐早就笑不出来。

他知道武浚哲,同届不同班,在球场上合作过也交锋过,印象中是一个呼朋引伴、张扬非常的人。

她与谁卿卿我我与他何g?

陈锐克制着不往不相g的方向看,脑海却不听使唤,全是孙语潭被他人抱住的画面,他堵得心浮气躁,手下的动作都凶狠起来,对面被他骤变的打法吓了一跳,连袁泽奇都撞他手臂,“嘿,嘿,陈锐,你吃错药了?”

陈锐慢下来,运球的间隙鬼使神差,又朝某处看了一眼。过去这么久,那俩人居然还在拉拉扯扯?陈锐寒着脸,高高一跃,将球狠狠扣进,心中却没有丝毫快意。

高中生涯的最后一个元旦晚会,孙语潭大大牺牲了一把,在班上排演的话剧中扮一位无脑花瓶。文娱委员李明旖亲自上手,给她做了双马尾的造型。

造型做完,她端详着镜中的孙语潭,半天没说话。

孙语潭手支着下巴,“还满意吗导演?”

李明旖0着她的脸颊,“怎么和我想的不太一样呢。”

“哦?”孙语潭左右照照,“不够傻?”

“对。”李明旖设想中,这明明是个痴痴呆呆的发型,怎么扎出来又俏又灵。

“没关系。”孙语潭脚尖一转,面向李明旖,“我可以用演技弥补一下。”说着她咧嘴一笑,颧骨飞升,果然就贴合角se了。

“……那倒也没有必要这么付出。”

李明旖沉思一阵,改了一版剧本,孙语潭一看,她负责的部分更轻松了,全程站在舞台一角,神情呆滞的望着观众即可,不由得拍手叫好。

李明旖好笑道:“瞧你这点出息。”

真到了上台,孙语潭戏份虽然不重,但主角们成串的包袱都围着她,接二连三配合无间,把台下老师学生一个个逗得前仰后合。

掌声喝彩中,李明旖大才nv站在角落冲她们竖大拇指。孙语潭回到后台,长舒一口气,武浚哲递给她一杯热n茶,夸奖她本se出演,演得不错。

孙语潭懒得理他,抬手要拆头发,被武浚哲拦下,“别别别,别拆,好看,真的好看。”

“你还没看够?”旁边另一位nv生揶揄他。

“没看够。”

“可是我们要换衣服了,武浚哲,你还留这看?”

武浚哲赶紧闭眼挡脸,侧身往外退,嘴中不停:“真别拆啊孙语潭!”

孙语潭就把手放下了。

出来后,她和武浚哲双双回座位,好巧不巧,就坐在陈锐前面一排。看见陈锐时,孙语潭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打招呼,毕竟这儿全是熟人,万一又被他无视就尴尬了,而且他脸se那么不好看,分明在说敢叫我你就si定了,也是,他周围坐的也是熟人,可不想被一个才演了傻子的nv生莫名其妙叫一声。

于是她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和武浚哲一同坐下。

武浚哲凑过来小声说:“我让学弟都录下来了,你要不要看?”

孙语潭摇头。

武浚哲闷笑,“你这次怎么这么有奉献jg神?”

孙语潭从口袋里“噌”的ch0u出一张演唱会门票,在他面前晃了晃,“有失有得,你懂什么?”

武浚哲定睛一看,双眼放光,“李明旖给你的?”

“是啊。她说她多一张。”然后拿这个诱惑她上台。

“可以啊,这么舍得下血本。”

“别羡慕。”孙语潭又慢悠悠地将票塞回口袋,“李明旖你还不知道,为了找人演她的剧本,无所不用其极。”

“怎么不来找我?”

“你有头发吗?”孙语潭一拨发梢,“你可没这个金刚钻。”

“你说我追李明旖有戏吗?”

孙语潭震惊脸,“真的假的?你喜欢她?”

“你帮我写情书。”

“……”孙语潭:“我欠你的吗?不写。”

“宇宙无敌善良美少……”

“聋了。”

……

陈锐皱着眉,忍住不去看前方贴在一块嘀嘀咕咕的两个脑袋,可武浚哲闲得手痒,看着节目,手居然去玩孙语潭的马尾,长长的一绺缠在指间又放开,缠在指间又放开。陈锐唇快抿成一线,他怀疑学校抓早恋的老师是不是瞎了,这么明目张胆肆无忌惮的,大家都看不见吗?

而且孙语潭是木桩吗?为什么任人摆弄,一点反应都没有?

等到孙语潭有反应,陈锐脸se更差了。

她拍开武浚哲的手,武浚哲换个角度绕上来,她再拍开,他再缠上来,两人兴致可真好。陈锐捏着拳,忍无可忍,冷冰冰道:“前面的能安静点吗?”

孙语潭头都不回,武浚哲倒是看了他一眼,说了句不好意思。

两人总算消停下来,陈锐的心情却恶劣到了极点。他想自己肯定是被雷劈了,才会像刚才那样yyan怪气说话。

有天中午,袁泽奇忽然给他发来一张图片。画面中两个nv生相对而坐,桌面上摆满了作业和炸j可乐,孙语潭穿一件米se的卫衣,扎着一成不变的马尾,低头在咬x1管,因为是侧脸,显得睫毛翘翘的,好像很乖巧,陈锐一瞬间心跳很快,以为被人看穿。可那怎么可能?他发了个问号过去。

袁泽奇:这两nv生有个在给你写情书,你猜是谁?

陈锐看了眼孙语潭对面坐着的nv生,是她焦不离孟的好友。他心里根本不抱期待,回了两个字:无聊。

袁泽奇:猜对手办随你挑。

陈锐:蓝se。

袁泽奇:哈哈哈哈哈哈,猜错!米衣服的在写。不过没关系,你失去了手办,却即将收获一封满含ai意的情书。记得拍给我看,我倒要拜读一下她们捣鼓半天写出的惊世大作。

陈锐想他可能是疯了,居然信了袁泽奇的鬼话,甚至这几天一想到这件事,就控制不住的心跳加速。

他有一种漂浮的不真切感,直到汤果拿着情书将他堵在无人的楼道。

他以为她不敢面对他,所以叫人代送。可是对面nv生脸蛋通红,含羞带怯,哪里像个送信的,正主还差不多。他心中涌起不祥预感,打开信封确认,看到署名才像被人扇了一掌。

他嗤笑一声,当着nv生的面,将信r0u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其实以往碰到这种事,他何至于做得这么过,不,以往他压根连脚步都不会停留。他这一刻故意给人难堪,只不过是气昏了头,迁怒无辜。

汤果不知所措地看着垃圾桶,低低地说了一句“对不起”。她面se发白地跑远,抬手抹了一下眼睛。

陈锐立在原地,看见她的举动,终于冷静了一点,他朝自己冷笑,怒意和难堪只多不少,来自于何处清楚不过。

袁泽奇这个不怕si的竟然还敢来问后续,陈锐冷眼看他:“你舍不得就直说。扯什么谎?”

袁泽奇愣了愣,明白过来,他举手发誓:“我可没撒谎,真是米se衣服的在写。穿蓝衣服那nv生写半天写不出,求米衣服帮忙来着。写情书的和要表白的不是一个人,我才觉得好玩嘛——情书呢?”

陈锐握笔的手顿了顿,“早扔了。”

那年冬天,孙家发生一桩不大不小的意外。孙语潭的爷爷在天台晒东西时摔了下来,全身锁骨x骨多处骨折,苏南和孙平立马就赶了回去,却没有将实情告诉学业紧张的孙语潭,只说家里有点事要到场处理。

所幸天台高度只有两米多一点,爷爷平时身子骨也还算y朗,断骨接好后养了一阵便出院了。

苏南再回海城后才和孙语潭说了爷爷的事,她怕nv儿生他们自作主张的气,有些不安地去拉她的手,孙语潭却一笑,长舒一口气,“幸好幸好,妈妈,其实我猜到了。你和爸爸也太没演戏天赋。而且,能有什么事要你们俩一起到场呢?我吓都吓si了。”

苏南眼圈一红,“傻潭潭,那你不是一个人胡思乱想了很多。”

“是啊。所以有事不要瞒着我。”孙语潭佯装抱怨。父母不说是要她安心,她从小就是小棉袄,很多事情都能感同身受的理解,所以她也不说,为叫父母安心。

而现在风雨过去,自然就可以坦诚一点。

这件事不知怎么被陈家知道,陈开生特意回了趟邵城。

再回海城后,陈开生把孙平给臭骂了一顿。

原来将爷爷摔下的那个小平房是孙平修建的,平时做仓库用,并不住人,妈妈看爷爷总会上去晾晒东西,提过几次要装护栏,爷爷却说不用,因为以后会往上加盖,拆拆装装的麻烦。孙平也觉得这个高度没必要,就一直不放在心上。

结果就出事了。

孙平在听到消息的那一刻都蒙了,他一路上无数次痛恨自己的疏忽,看见病床上虚弱的父亲后更加后悔内疚。立刻亡羊补牢,喊了师傅去家里安装。

陈开生叱骂的内容由此散发,说孙平目光短浅、偷懒不想事,家有老人不方方面面考虑周到就算了,还抱侥幸心理,一点没孝心。

他黑着脸,话说得很难听。孙平本就低着头,越听脑袋越往下坠。

他没觉得陈开生说得过分,这次爸出事确实是他的责任。

只是桌上的其他人就不这样想了。

苏南坐在孙平旁边,脸se有点僵,她心里不太舒服,一为陈开生的咄咄b人,二为他不顾发作的场合,这小孩可都在呢,有什么不能私下讲。

两个快成年的小孩,一个面无表情,另一个垂着眼,用筷子戳碗中的米粒。

陈锐面对父亲的怒火一贯这么油盐不进,不管怒火是冲他还是冲旁人。

孙语潭家连吵架分贝都不高,何时见过这种阵仗,她真是没想到陈开生凶起来这么可怕,妈妈苏南捏紧的双拳就在她身侧,爸爸更是羞愧得恨不能埋进桌底。而陈锐自然毫不关心,他早已习惯他父亲作为上位者的威严。

孙语潭在大山一样压人的氛围里暗叹一口气。

她第一次觉得怪没劲的,又想,原先不来海城就好了。

次日下午,陈锐要外出时被曾歆筠叫住。她指着沙发上的礼盒,要陈锐顺便去一趟鞍山路,带给孙家。

“你自己怎么不去?”

曾歆筠:“我去就太刻意了。”

“不顺路。”陈锐抬脚便走。

“不用你做什么,”曾歆筠一眼看穿他所想,“孙平苏南都不在家,你直接把东西给小潭就行。”

陈锐勉强答应。

下了车,他找去孙语潭家,准确的说是他家,虽然到他出生时,他家早已搬离。但陈庭小时候带他来玩过,因此还有印象。

出了电梯,寒风穿堂而过,陈锐看了眼交错相对的两扇门,站在贴了对联的那扇前,按响门铃。

门很快开了,孙语潭穿着印有草莓的粉se睡衣,很意外他的到访,她一手依旧握着门把手,另一手抬起打了个万年不变的招呼:“嗨。”

陈锐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她:“我妈让我把这带过来。”

“啊,好的,谢谢。”孙语潭也不客套,接过放在玄关处的柜面上,她被吹进的寒风冻得打了个战,将门拉开一些,“你要进来吗?外面好冷。”

她以为陈锐会扭头离开,没想到他居然跟着进了门,可能外面真的太冷了,她一边想着,一边给他找了双新棉拖。

“要喝水吗?”她问他。

“好。”

陈锐接过水,慢慢地喝着,打量这个家也打量她,她就坐在他的对面,放下了马尾,乌黑长发垂落x前,少了点平时的伶俐劲,竟然有点可ai,他又在心里否认,哪里可ai,明明是可恨。

孙语潭按着纸写写画画,画出的尽是些无意义的线条,她收了笔,将本子推到一边。真奇怪,平常她很少想到他,可两人这么对坐,她又能明显感觉到心跳加快。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不然她都无心做事。

又坐了一会儿,孙语潭被无言的氛围b迫,y着头皮社交。

“下象棋吗?”

陈锐本来打算水喝完就离开,虽然他想确认的事依然没有答案。可听她这么一问,他又有点无名火。他想起好多次午休从她教室经过,她都支着下巴在和武浚哲下棋,真是不学无术,难怪排行榜上的名次止步不前。

“不下。”他冷冷拒绝,余光看见孙语潭明显舒了口气的神情,陈锐又郁结不已,他心烦意乱地拉开椅子,后悔不该迈入这个门,自找的不痛快。他的动作带出情绪,不小心撞到后面的小花架,花架顶层的仙人球摇晃着掉了下来,陈锐气糊涂了,伸手就去接,触到的一瞬又立马缩回,小陶盆碎在地上,仙人球咕噜滚出,他的手心一片刺痛。

他觉得丢脸,一秒都不愿再待,可是弄坏了人家的东西。他看着地上散落的泥土和小沙粒,镇定道:“多少钱?我赔你一个。”

孙语潭默默将因为惊讶而张大的嘴巴合上,她走到陈锐身边,拉住他右手手腕,陈锐有点抗拒,孙语潭双手使劲,执意抬起,察看他手心状况。

yan光从窗外照进来,少年从手心到修长五指,无一幸免,或多或少都立着些绒绒的短刺,有些刺的深了,现出红se的血点,孙语潭抬头看他一眼。

陈锐若无其事地问:“有镊子吗?”

“我帮你挑。”

孙语潭带他到卧室,自己盘腿坐在床上,让陈锐坐在她书桌前的椅子上。

陈锐有点不自在,他第一次进除家人外的nv孩房间,知道不能四处乱看,目光便只好落在孙语潭身上。她托住他的手,低头认认真真地作业,手中拿着的镊子b常用的要细长很多,夹起小刺来得心应手。

陈锐说:“你是不是就算计着有人会扎上去。”

孙语潭知道他是指这把特制的镊子,便停下动作,抬头道:“冤枉。是我自己偶尔会碰到,我爸特意去找来的。”

她身下是铺了满床的墨绿被面,蓬松绵软,只有她坐的这一处凹陷下去,她就陷在这片墨绿里,迎着yan光,仰脸和他讲话,她离他可真近,脸颊上细细的茸毛,瞳孔颜se都清清楚楚的映在他眼中。陈锐听见“咚咚”鼓声响在他的x腔。

孙语潭丝毫未察,她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挑过去,再抓住他四根手指,清理手心最后一块遭殃的皮肤。天晓得她刚才吓了多大一跳,哪有人会用手去接仙人球?

她的手抚过他的,确定没有遗漏才放下心来,他的手可真大,她与他从腕处十指交叠,指尖都只到他第二个指节。

“疼吗?”她没有放开他。

陈锐摇摇头,他逆着光,周身轮廓覆了层柔和光影,面部却依旧棱角分明,就像他的名字一样。孙语潭看着他,实在很心动,可她想起他们初见,想起他长久以来的漠视,又想起昨天晚上。她有一点伤心。

她想,反正要无疾而终,不如画一个浓墨重彩的休止符。

她倾身抓着扶手去吻他。

陈锐需要极大的毅力才能够偏开头,孙语潭亲在他脸上,又亲上他嘴角,吻住他双唇。

陈锐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回应,可他没有推开是真的,甚至希望这时刻久一些再久一些。

这真是个青涩的吻,两人不同程度的紧张,贴合几秒便分开了。

孙语潭离开他时双颊绯红,陈锐一言不发地看着她,好像在等她给个交代。

她顾左右而言他,“你什么时候回去?”

陈锐却不打算放过她,他双手抱x,向后靠在椅背上,“孙语潭,你不解释一下?”

“就当你赔给我的仙人掌好了。”孙语潭这样说道。

“这是你的索赔方式?”

孙语潭点点头,神情理直气壮。

陈锐似笑非笑,他又不蠢,哪有nv孩会主动亲吻一个不喜欢的男生。可是他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有等到想听的话,孙语潭紧闭着嘴巴,似乎咬定她就是为了亲吻而亲吻。于是他又有了种被戏耍的荒唐感,好像重蹈那次等她情书的覆辙。

他问:“一次够吗?”

“什么?”

陈锐将她推倒在床上,孙语潭慌乱后退,双手却被陈锐固定在两侧,他压在她身上,眼中有忍无可忍的嘲弄怒气:“我问你一次够不够?”

孙语潭明白过来,立刻点头,“够”字还未出口,陈锐已吻住了她。她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陈锐却一点不客气,她舌尖被他试探xt1an过,浑身过电般战栗,他还有更过分的,手直接探入衣服抚上她的腰,这b孙语潭的小打小闹就刺激太多了,她扭着身子推拒,陈锐不肯退,反而挤入她腿间。

挣扎中,两人越缠越紧,孙语潭察觉到抵在她腿上的y物,她小h漫没少看,当然知道是什么,这也太ren了,她吓得呆了,再不敢动。陈锐也停了下来,他伏在她颈间喘息,克制住耸动的yuwang,好一会儿才离开她的身t。

孙语潭脸上血一样通红,头发是凌乱的,脑子也是凌乱的,她的草莓睡衣扣子开了好几颗,腰间肌肤也0露了一小片,整个人却像被定格住了,一动不动。

陈锐看不得她这个样子,她这个样子却深深刻在他的脑海里。他真是要离开这个地方,才有希望找回理智。

他转身逃离,好像后悔对她做这样的事,好像一刻都不愿多待,出门前还要冷冷的丢下一句:“没想好就少招惹我。”

直到关门声传来,孙语潭才翻了个身,将自己埋进被子,太可怕了,她想,陈锐报复心太强了,她以后绝不招惹他了。她本来也没想招惹他,她只是想占他一次便宜,吃他一把豆腐而已,没想到陈锐这么吃不得亏。

她还是要坚定一点,要离他远一点。再不能想入非非,自取其辱。

陈锐在路上吹了一阵风,才真正冷静下来。

也可能没有。

他想,看在她喜欢他的份上,他就勉强承认对她有那么几分意思。这点意思也不能说明什么,谁知道长不长久?要试试才知道。

孙语潭腰间的柔软触感仿佛还在指尖,陈锐想起刚刚对她做的事,有点后悔自己的冲动。可他又不可避免地想,或许两人上大学后可以搬出来住。

他想了这么多,却怎么也碰不到孙语潭了。除非特意从她教室窗前走过。她总是低着头,不停地做题,似乎是收心读书了。

孙语潭刻苦的效果挺显着,光荣榜上的名次一点点稳步前进。她本来成绩就不差,这下和他之间的距离越来越短。陈锐理所当然的认为,她是在努力想和他去一个学校。

他便不去找她,一切等高考完也不迟。

高考完第二天,陈开生难得没有外出,他特意在沙发上等着儿子睡足了起床。

等陈锐吃过早餐,陈开生才将他叫到身边,他笑眯眯地问他假期有没有计划,不如和他去公司玩玩。

在一旁玩手机的陈庭听见,不满道:“爸,你也太过分了。弟弟才刚考完,你放过他吧。”

陈开生:“那你和我去。你总不是刚考完吧。”

陈庭立马装作没听见,别过身去不管了,反正si道友不si贫道。

陈锐心里有挂念的事,一时没答话。

陈开生以为儿子在以沉默抗议,生怕他起逆反心理,就决定将弦松一松。他给自己解围道:“你要自己有计划,爸爸也支持你,我反正就随口一提。”他一拍脑门,“对了!小潭也考完了,要不你们一起出去玩?”

曾歆筠说:“得了吧,你看你儿子跟小潭熟吗?还一起去玩,别两方受罪。”

“是的。”陈庭深以为然,“而且,小潭和同学约好了去内蒙古。好像都到了。”

陈锐:“你怎么知道?”

陈庭:“她在朋友圈发的啊。”

“你有她朋友圈?”

“拜托,”陈庭白了弟弟一眼,“你以为我像你,冷酷无情,小潭妹妹这么可ai,我早八百年就加她了。”

“给我。”

“给你什么?”

“我看她每天都发什么,让你觉得可ai。”

“真没礼貌,求我啊。”

“求你。好姐姐。”

陈庭将手机丢给他。

屏幕正停在孙语潭的微信主页,头像是张挺有元气的卡通图片。

权限设置了三天可见,只能看见几十分钟前发的一条动态,陈锐一一点开图片。第一张拍了四张交叠的机票,第二张拍了舷窗外的机翼,最后一张是自拍,孙语潭和武浚哲各自出镜半张脸,在两人身后,是另一对b剪刀手的男nv。

“看上去是情侣出游。”陈庭啧啧道,“没想到她家还挺开明的嘛。”

她丝毫没注意到弟弟铁青的脸,ch0u走了自己的手机,又看了眼自拍,点评道:“这个男生长得还挺帅,小潭审美不错。”

孙语潭一行人从海拉尔出发,走的是经典北线。

第一天经过白桦林时,汤果非要拉着班长去许愿,回来了喜滋滋地说:“我看书上说了,情侣如果可以在白桦林里许愿的话,一定会恩恩a1a1白头到老的。有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

“哪里有眼睛?”

汤果指着树g。班长在一旁拆台说:“那是皮孔的衍生物,是j与外界进行气t交换的门户。”汤果踮起脚去捂他的嘴,孙语潭和武浚哲靠在旁边笑。汤果说:“你们俩要不要去?”

孙语潭和武浚哲对视一眼,双双摇头。

晚上汤果挤上孙语潭的床,小声问她:“你和武浚哲,你们真的不在一起吗?”

孙语潭:“你觉得可能吗?”

汤果有些失望,“我还以为这次出来,会有什么不一样。”

“想什么呢,自己谈恋ai就希望别人也成双成对哦。”

“是啊!”汤果说得理直气壮,“别说你们一点点事都没有。明明那么合拍。”

“所以只能做朋友啊。”

“哪里有真正的异x好友。”

“那你和武浚哲也不是咯,好啊,我要告诉班长。”

汤果立刻揍她一拳:“少来。”想想不解气,和孙语潭扭打成了一团,两人都笑得不行了,孙语潭才讨饶投降。

行程的最后一天,大家都起得挺早,从帐篷里出来,并肩坐在还带着sh气的草地上,都有些恋恋不舍,武浚哲问:“来得值吗?”

孙语潭:“值!”

汤果有些怅惘,“怎么就结束了呢。”

他们才从书山题海中挣脱出来,这一路上起伏着茵茵绿草,惫懒牛羊,sh漉漉的灵动麋鹿,舒适闲散得都有些无所适从了。

高考成绩出来,和孙语潭预估的差不离。

孙平高兴得嘴都合不拢,搓着手在屋子里踱步,苏南紧紧搂了一下宝贝nv儿的肩,又拉着她的手,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没过多久,陈开生打电话过来,语气中掩饰不住的春风得意,两人互通了一下分数,口中便是一叠声的“恭喜恭喜”“同喜同喜”。

孙语潭就坐在一旁,听见陈锐的高分,和妈妈赞了一句:“真稳定。”

苏南说:“咱们也不差。”

孙语潭莫名想笑,她觉得妈妈从冬天那件事之后,对陈家忽然就多了一点别别扭扭的胜负yu。

挂了电话,孙平说陈开生已经订了酒店,要给两个小孩庆祝。

苏南能说什么,一家人收拾收拾,出门开车。

他们被引至包厢时,陈家人还没来。孙语潭低着头,噼里啪啦忙着回同学消息,到这一刻一切都尘埃落定,大家反而矜持起来,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彼此状况,高兴都不敢太嚣张。

汤果考得不错,正美滋滋又心有戚戚地和她讨论其他同学的分数,喜出望外的有,砸得出人意料的也有,总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武浚哲发来消息:“可以啊孙同学。”

孙语潭:“还行还行。”

武浚哲:“你在哪?出来吗?”

孙语潭发了个定位过去。

武浚哲:“土豪。”

孙语潭:“就是蹭个饭。”

武浚哲:“那你先吃。”

孙语潭:“怎么了,出来g嘛?”

武浚哲:“我明天早上的飞机。”

孙语潭:“这么快!”

她一下有点措手不及,恰好此时包厢门被推开,她跟着身旁的父母一起站起来,手还没有离开键盘,飞速给他发了一句:“等我一个小时的。”

将手机锁屏倒扣在桌面上,孙语潭一抬头,看见陈锐站在对面,穿一件黑h相间的宽条纹t恤,英朗帅气,扫向她的眼神却好像夹冰带雪,孙语潭无辜又莫名,怀疑自己错会,再要细看,陈锐已经坐下,眼风都不肯给她一个。她已经好久没见他,记忆还停留在上次胆大包天的亲吻,他总不至于还在生气?孙语潭到底心虚,飘忽着不再看他。

席间说到志愿填报的事,陈开生让孙语潭和陈锐一起读商科,还许诺道:“小潭啊,在学校里好好学,到时候毕业直接来爷爷这。”

孙语潭:“谢谢爷爷,不过我想念英文系。”

“也行啊!”陈开生不觉得两者有冲突。

陈庭问:“小潭想填哪所学校,来做我学妹吗?”

“我还在想呢,北城和棠外不知道选哪所。”

一直低着头的陈锐忽然抬眼,被身侧的陈庭捕捉到。她看一眼弟弟,他这一阵心情不佳,整日整日的没笑脸,今天下午更是到达顶峰,选衣服都选了快半小时,可见暴躁到了什么程度。

她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顺着弟弟的灼灼目光看去,看见支着下巴听人讲话的孙语潭。陈庭心中咯噔一声,一个猜测在脑海中浮现,顿时种种细节都冒出来佐证,谜底变得显而易见,她小小的吃了一惊。

苏南问:“小锐打算报哪里?华大吗?”

陈锐说:“对。”

他还看着孙语潭,孙语潭却连眼风都不往这边过。陈庭视线在两人间绕了一圈,决定帮一把倒霉弟弟,她说:“小潭,我投北城一票,底蕴深厚,氛围又好。而且陈锐学校就在隔壁,两个人可以相互照应。”

孙语潭点点头,“没关系,还早呢,我再想一想。”

陈锐连看她一眼都不耐烦,会相互照应才有鬼了,孙语潭这么想着,桌角的手机震了一下,她拿起一看,武浚哲发了个乖巧等待的表情包过来,她一笑,正要回复,他又发来个定位,居然就在她所在的酒店。孙语潭回:“?”

武浚哲:“我在楼下。”

武浚哲:“不着急,你慢慢吃,我打盘游戏。”

孙语潭悄悄看了一眼桌面,侧过身去小声问陈庭:“陈庭姐,一会儿吃完饭还要去哪吗?”

“不用啊。今晚就是聚一聚,小小的意思一下。”

孙语潭放下心来,陈庭问:“怎么,有事?”

“同学等我出去玩。”

“谁啊?男朋友?”

孙语潭本要否认,又想这样或许更易脱身。谁舍得为难好不容易可见天日的小情侣?就笑了一笑,默认道:“他在楼下等我呢。”

陈庭慢条斯理地擦净嘴唇,“你叫他上来。”

“啊?”

“来都来了,不打个招呼,多没礼貌。”

孙语潭想了想,其实没什么,武浚哲也压根不是会怯这种小场面的人,就将包厢号发给了他。“我们差不多了,不过你得来一趟,我才好走。”

武浚哲立马回:“见家长啊?”

“是啊,敢不敢?”

“等着。”

放下手机没多久,包厢门被敲响,武浚哲很大方的就进来了。孙语潭靠在椅背上,笑着看他,他冲她挑了挑眉,和早已认识孙家父母问好,又和陌生的长辈一一问好,再做了自我介绍,说是孙语潭的好朋友,听说她在这吃饭,就过来问个好,顺便叫孙语潭出去玩。

他天生浓眉大眼,又爽朗ai笑,是长辈最喜欢的面相,苏南笑着招呼他坐,武浚哲忙说不用,他径直走向孙语潭。

大家表情各异的看着这一对明显关系不简单的“同学”,有疑惑的,有打趣的,还有深知内情十分淡定的,只有面目冷峻的陈锐,全程毫不关心,连来人的脸都没兴趣瞧上一眼。

陈庭看一眼武浚哲,看一眼弟弟,她发现从她看破某人心思后,他在她面前就变得纸一样简单,水一样透明。她饶有兴趣地打量陈锐。她这个弟弟从小到大,从不迂回含蓄,任何情绪都明明白白的表现在脸上,直接直白,说出的话伤人也毫无歉意,什么时候居然学会不形于se了。

可惜孙语潭一走,连陈开生都看出来陈锐的心不在焉。两家人没多久就散了。

在n茶店坐了一会,孙语潭终于知道武浚哲为什么走得这么突然,原来他妈妈回来了。

“他们俩在聊呢,武老师觉得不急于一时,以后去了澳洲,想回来都难,哪里差这一个暑假。我妈就说她已经等得够久了,就差这个暑假,就要明天走,我看武老师是拗不过我妈的。我行李都被收拾好了。”

哪怕只从武浚哲只言片语的描述,孙语潭也知道他妈妈是个很强势的人,而武老师当了他们高中三年的班主任,平和幽默没架子,脾气再好不过。

孙语潭叹一口气,“看来以后我们就要隔洋相望了。”

“我还会回来的。”

孙语潭悲悯地看着他:“我看阿姨是不会让你回来的。”

“我看也是。”武浚哲说,“一想到以后每天都要在空气清新、风景宜人的大别野中醒来,我就悲从中来。”

“……”孙语潭不跟他计较,她左右看看,“不叫其他同学吗?”她记得他还有一帮狐朋狗友。

“算了,劳师动众的没意思。也别叫汤果,ga0得最后煽情起来就很尴尬了。孙语潭,你就挺好,你b较绝情冷漠。”

孙语潭怀疑自己耳朵:“我冷漠?我这么情深义重的,饭都不吃了出来陪你。”

“陈锐怎么也在?你们两家是世交?孙语潭,你是不是哪个财团的大小姐?”

“想多了。我家给他家打工。”

“你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说话?”

当然记得。

那会儿孙语潭刚转来海城一中,在班上是有些格格不入的。本来她长相佳x格好,又深谙同学相处的中庸之道,走到哪里人缘都不差。奈何她听不懂海城话,哪怕两个人就坐在面前对她评头论足,她都无知无觉,更别提和人打成一片了。

于是大家就一致认为这个外地来的同学内向腼腆,直到某次武浚哲和她同桌棋局对摆,她在一旁围观,见到险招没忍住出声提醒为止。

武浚哲当下就不g了,“二打一可不公平。”他看着孙语潭,“要么你来和我下,要么孙语潭同学,你也得帮我一招。”

同桌立刻起身,“她来她来。”

孙语潭也不客气,坐了过去。她家从爷爷辈开始,一大家子都是棋痴,她从小耳濡目染,又一路被表哥堂姐nve到大,在家虽然赢得不多,同辈对阵却鲜有敌手。怕是绝对不怕的。

那盘棋胶着到最后,围观人群里里外外围了三层,连武老师进教室都没人发觉,武老师也不声张,背着手过来看了会,直接就上手捏武浚哲的脸,“你个没用的小子,一步棋要走多久?收了,上课了。”

大家作鸟兽散,孙语潭淡定的一挪pgu,又回了自己座位。

这之后,武浚哲时常来找她切磋,关系好了,上手上脚在所难免,小道绯闻也在所难免,不过在他们班,金字塔顶端的武老师不当回事,这就不是回事。

武浚哲这个人,虽然生活在单亲家庭,但父母离婚之后关系不差,两家老人也加着倍的对他好,武老师还经常将他带来学校,来来往往的各路老师从小就ai逗他,去哪玩也抱着他,差不多就是个挂在办公室的吉祥物。最后在“万千宠ai”中长出来的武浚哲ai玩ai闹,皮得不得了。

孙语潭觉得武浚哲非常有意思,他表面看着无法无天,和老师领导个个都敢开玩笑,把学校当自家后花园哪都敢闯,其实分寸感的拿捏b谁都得心应手。

他恶作剧,总会让对方在气si的边缘感到一丝好笑,调和矛盾总能一眼切中要害,对nv同学也是这样,嘻嘻哈哈打打闹闹有,但从不过线,从来不会让场面变得无法收拾。真的和李明旖谈恋ai了,反而乖巧规矩起来。某种层面甚至称得上稳重妥帖了。

这晚的武浚哲出奇话多,他们从n茶店出来,又一路走回她家,其实是很长的一段路,走着走着居然也一下子就过去了。而他们拉拉杂杂说了半天,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话,可能这样的时刻,言语的内容从来苍白。

两个人站定在路灯下,最终也没有说出什么符合离别愁绪的伤感话来,也许是打心底里觉得那样很别扭,也许是由衷相信一定会再见。

“你该回去啦。”孙语潭说。她和武浚哲对视着,莫名其妙笑了起来。

武浚哲拍她脑袋,“你很开心是吧,啊?孙语潭。”

“不是啊。”她摇摇头,歪着脑袋,嘴角还是忍不住上扬。

武浚哲看着她,眼底的温柔尽数掩在夜se中,他也笑了,张开双臂,“抱一下吧。给我一个仪式感。”

孙语潭一靠近他的怀抱,便被武浚哲拥住,他重重地抱了她一下,又g脆地放开。

“好了。我走了。”

“拜拜。”

她目送着武浚哲走远,转身走进楼道,一点没想到这天晚上还没有结束。

陈锐倚在墙边等着她。

她本来不确定他是不是等她,但她要走过去时,他挡在了她面前。

“陈锐。”孙语潭往后退了退,仰头看他压在帽檐下的眼睛,“你怎么在这?”

陈锐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但他在哪里都待不下去。只有等在这里,能让心里稍微好过一点,他的不好过层层叠叠反反复复,裹挟得他快要爆炸了。

本来他只是生她的气,他当然生她的气,他现在想起那张照片,想到她和别人开开心心去草原,都气得牙痒痒。可还不止如此,今晚他才总算看出来,她好像没打算和他再有交集,连离华大千里之外的棠外都是她的备选之一,她哪有半点将他放在眼里。自尊让他就此作罢,不过一个两面三刀花样频出的nv生而已。可这么想了,内心的焦灼感却丝毫不见减轻,他不想四年见不到她,很不想。

他的“不想”是空中楼阁,镜花水月,人家才和男友甜蜜约会归来,早将他抛诸脑后。

可他还是拦住了她。

“你到底报哪里?”他问。

原来是为这个。

孙语潭说:“你放心,我不会报北城的。”

他放的哪门子心?陈锐莫名其妙,没好气道:“你ai去哪去哪,和我无关。我放什么心?”

孙语潭奇道:“那你特意过来问。”不就是怕她离他近了,两个人没完没了吗。天晓得她现在有多清风霁月,心无杂念。

陈锐完全不知道两人来来回回在讲什么东西,只好重申:“你想报北城就报北城。我没意见。”

“哦,不过我也没有那么想。”

陈锐沉默了会,才问她:“为什么?北城的英文系很好。”为什么不报?他现在真是恨不能有一百万人为北城摇旗呐喊。“我可以帮你做两所高校的分析,棠外的优势和北城相b……”说着说着陈锐停了下来,他看见孙语潭认真的神se,意识到自己不该这么慌乱不安。

“总之,”他语气平平道:“北城更好。”

孙语潭探究地看着他,“陈锐,你想让我报北城?”

陈锐y撑着:“跟我有什么关系。”

“哦。”孙语潭说,“很晚了。我要上去了。”

陈锐还是不动,孙语潭绕开他走过。陈锐忽然在她身后道:“华大和北城离得很近。”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让你报北城,你就会报吗?”

“不会。”

“随便你。”y邦邦的丢下一句,陈锐抬脚走了。

陈锐走得很果断,心中却一点底也没有。他绝不会想到,他的一句话,非但没有加重孙语潭心中北城的砝码,她反而直接将北城排除在选择之外。

孙语潭的“不会”是大实话。对于陈锐,孙语潭只在看到及想到的时候泛起一点波澜,她心中没有执念。

填完志愿,孙语潭回了邵城,陪爷爷nn过了一阵暑假。

录取通知书陆陆续续寄到学校,陈锐从学校的巨幅喜报中看到了孙语潭的选择。

远处夕yan在不动声se地坠落,陈锐站在学校的林荫道上,久久没有动作,他好像也成了天际的一抹余晖,一抹没有se彩的灰se余晖,正在一点一点,悄无声息的,沉入身下草地。

夏日傍晚的凉风轻柔吹过,带起枯叶翻转,拂过树梢云端,陈锐的心中却再也卷不起一丝涟漪。他麻木地走着,每一步都像置身深深谷底。

他发誓从此再也不看孙语潭一眼。

她是个谎话jg。情书里说看见他一整天都会很开心,可她根本不想看见他。她明明知道他的去向,却故意和他南辕北辙,她就是不想看见他。

她也不喜欢他。不喜欢到,连和他在同一座城市呼x1,都不愿意。

她喜欢别的男生。她只是随便亲亲他。真可笑。他居然当真。

除去中间的小cha曲,他们有七年没有来往。

去年圣诞,陈锐一家在温哥华团聚,陈庭忽然问他:“你知道吗,孙语潭在lse读新闻。”

陈锐不说话。

陈庭又道:“你现在坐飞机,九个小时就到了。”

陈锐面无表情,“我为什么要去。”

陈庭笑了笑,她说:“我就是告诉你。”

在张檬兮的婚礼上,孙语潭见到不少老同学,大家热热闹闹闹了一场,又要各奔前程。

孙语潭难得过来,当然要去找一趟贺楠。

贺楠在棠大读研时,主编过一本校园刊物,孙语潭在里面帮过忙,负责外网新闻的收集编译,共事期间,她对这位雷厉风行、对自己要求极其严格的学姐印象十分深刻。

不仅因为出se的学业,还因为贺楠本人是学校的风云人物,毕竟甫入学就自带高富帅老公的实在不多见。也正是她建议孙语潭去英国修一年新闻,再来棠城帮她。

两人见面已是晚上,贺楠将她载去一家居酒屋。

就着清酒,孙语潭将来意一一阐明,贺楠微笑听着,表示很高兴看到她现在的状态,也完全尊重她的选择。

她抱了孙语潭一下,是鼓励的意味。

陈锐睡得很不好,他总梦到几年前,那些他怎么都不能如意的时光。

醒来脸就很臭,需要缓一会儿才想起他如今今非昔b,可是孙语潭昨晚不接他电话,昨晚他还碰见武浚哲。

陈锐打开窗,一场秋雨一场寒,外边的空气冰凉,吹得人都清醒了。

他拿着手机,转了两圈,还是拨了号。这次很快被接通,孙语潭声音轻快:“喂?”

陈锐听见她那边嘈杂的乐声人声,心情不太好,他一时没说话,孙语潭便走到一个安静的地方,“陈锐?”

“你昨晚没回家?”

“嗯。”

“和谁要玩通宵?”

“啊?什么玩,我现在在棠城,大学室友结婚。”孙语潭靠在墙边,调笑道:“怎么,大清早发现我不在,是不是很着急?”

陈锐说:“是啊,想见你。”

从他们重逢g搭上,陈锐直白的话说了不少,但孙语潭从没像这天这样感觉奇妙,她无声地笑了笑,“开视频啊,给你见。”

“不够。”

“那你想怎样?”

“婚礼是今天?”

“嗯。”

“你几点的飞机,我去接你。”

“我今天不回来。”

“那明天几点?”陈锐理解她不想一天之内太舟车劳顿。

“明天也不回来。”

“为什么?”

“几个朋友难得见面,约好了要在棠城玩几天。”

陈锐不说话了。

“怎么了?”孙语潭问。

“到底几天?”陈锐耐着x子问。

“不知道。先玩着呗。”

陈锐把电话挂了。他怀疑孙语潭故意激怒他。玩几天?棠城有什么好玩,她大学在那个破地方待了四年,还待不够吗?

气头上的陈锐再不联系孙语潭,如此过了十二个小时,又过了二十四小时,沉着脸的陈锐回到家中。

他甫一进门,便叫人扑在墙上。

原本要开灯的手定格在半空,某人穿一条丝质吊带裙,紧紧贴住他。陈锐无动于衷的站着,任她搂住脖颈,踮脚亲他耳根,“好陈锐,想不想我?”

“不想。”

要不是夜se作掩护,陈锐脸上的多云转晴简直要无处遁形。孙语潭轻轻笑一声,一边濡sh地吻着,一边将手伸进他的西装k。

陈锐放松倚着墙,手脚都十分正人君子,活像在遭人非礼,只有最要紧的那处诚实的给了回应。

“你有本事……”孙语潭技巧十足地按着它的顶端,如愿感受到身下身躯加重的呼x1,“就别y呀。”

陈锐可没那个本事,他抓着孙语潭的t0ngbu一提,她便g在他腰间,凹陷与他的鼓囊相接,她忍不住扶着他肩,前前后后磨擦起来。下面到位了,她别的地方就不忙活了,只专注着快感积聚的sichu,口里还要嗯嗯啊啊,一点不客气。

陈锐不肯动,是要晾一晾她,看这个讨厌的人,一个人要怎么办,结果她会找乐子得很,反而他在她有一下没一下的撩拨中愈发y挺,强撑到了边缘。

他转身顶她在墙上,重重撞了几下,“k子都被你蹭sh了。舒服吗?”

孙语潭抬手,将乌黑长发拨至脑后,凑近他,轻而又轻地说了一句:“爽si了。”

她真是很少浪成这个样子,陈锐在黑暗中紧紧盯着她,吻住她,进入她。

两人x1ngsh1已如鱼入水,他掐着她的腰,一下重过一下,就是要她叫,要她颤抖,这样他才能真真切切感受到,她终于是,总算是到了他身边。她是他的了。

陈锐醒来时,孙语潭又不见了。

走到洗手间,发现她在贴面膜,在镜子里看见他,孙语潭眼睛一亮,“陈锐,快来,帮我把头发扎起来。”她细细抚平面膜和脸颊间的空隙褶皱,嘴巴小幅度的动,“快呀。”

陈锐站在她身边,将披散的长发拢在手心,拿起一旁粉se的发圈,绕了两下。

孙语潭左右看看,挺满意似的,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我先回去啦。”

他揽着她的腰,从镜中看她,“晚上一起吃饭?”

孙语潭想了想,“不了吧,我约了人。”

“谁啊。”

“一个高中同学。最近回来,给他接风。”

陈锐上扬的嘴角一下子平了,孙语潭又道:“不知道你认不认识,叫武浚哲。”

“没印象。你们几点结束,晚的话我来接你。”

“不用。也许早,也许晚,也许不回来。你忙你的呗。”

“不回来?为什么?”陈锐自问语气还算平稳冷静,“接什么风还要过夜?”

“看玩什么咯。”

“b如?”

孙语潭奇怪的看着他:“你管我这么多做什么?”

陈锐放下了在她腰间的手。

“走了。”孙语潭转身离开。

孙语潭和武浚哲也有一段时间没见了。

两人约了晚饭,她晚到一步,全程在武浚哲似笑非笑的注视下坐下。

“看什么看?”她瞪他一眼,也忍不住笑。

“这么久没看,多看一下也不行?”他把菜单推给她,“打了g的我点了,你看看要加什么。”

武浚哲记x真好,她ai吃的一样没少。“真贴心。”她赞他,只添了一份甜点,便放到一边。

“明天有空吗?武老师说你们忒没良心,都不回去看他的。”

孙语潭“啊”一声,“对哦,你不说我还真没想起。那我上午过来?”

“行。”

“你这次待多久?”

“看情况。顺利的话就早点回,不顺利……不顺利更得早点回。”

“啊?”

“其实……”武浚哲开了个头又停下,好像难以启齿。

“其实,其实什么?说呀,卡得我好着急。”

他笑了笑,“其实我回来,是想看我爸有没有复婚的意愿。”

“阿姨想复婚?”

“我不知道。怎么说呢,这几年我妈也处了几个后爸,我当然赞成她开始新生活,可她总是相处了一段时间后,就对人横挑鼻子竖挑眼,还三两句扯到我爸身上,导致每段关系都不长久。以前我不明白,后来才想到,也许她还是想要我爸。”

“那武老师呢?”

“我没提,打算先观察一阵。”

孙语潭同情地看着他,这种事太难了,她想一想就要头大。

“你明天可以旁侧敲击问问武老师。”

孙语潭赶紧摆手,“开玩笑,我哪儿敢?”

“你用你nv人的第六感帮我感应一下。”

“你不是说我b你还迟钝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

“不止一次好吧。”

武浚哲挑眉:“我也没说错。”

“是是是。”孙语潭也不反驳。一旁的手机屏幕亮了,她侧身去看,是某网站的新闻推送,她摁熄屏幕。

“你等谁的消息呢?”

“什么?”

“你可看了好几次手机了。”武浚哲凑近打量她,语气颇为玩味:“怎么,有情况啊。”

孙语潭没否认,喝了一口茶,慢悠悠道:“不行啊?”

“还真是。”武浚哲坐正了,惋惜道:“真是nv大不中留。”

“滚蛋。”

因为讨论第二天的聚餐,武浚哲一直将她送到家门口。

“你一个人住这?”

“是啊。”算是吧。“好了,你回去吧,明天见。”

“明天要不要来接你?”

“拜托。我又不是小孩子。”

陈锐这晚一直在沙发上办公,听见门外的说话声,他放下笔电,走到厨房倒了杯水,慢慢地喝着。

一会儿外面静下来,他这边的门被敲响。

他放下水杯,靠着等了两秒钟,才过去开门。

孙语潭笑嘻嘻的,“还没睡,在等我?”

“想多了。”

“哦。”她将手中的外套递给他,“你东西落在我那了,一直忘了拿过来。”她一点没有要进来的意思。

陈锐:“玩得开心吗?”

“开心啊。旧友重逢当然开心了。”她仔细看他神se,“你不高兴?”

陈锐:“对。”他就这么看着她。

她同情道:“是不是工作太累了?唉,早点休息。晚安。”

说着她转身要回自己家,陈锐冷笑一声,扣住她手腕,力气大得吓人,孙语潭被他一只手,就推压去了墙上。

她讨饶道:“今天太晚了,别、别了吧。”

“你也知道晚?孙语潭,敲了门送件衣服就走,耍谁呢?”

“我看你灯亮着嘛。好陈锐,我是认真的,你先松开,我明天有事,折腾不起,咱们来日再约。”

“你明天又有什么事?”

“去看老师。”

“和他去?孙语潭,你以后是不是天天都和他有事?”

“陈锐,你反应这么大g什么。和同学一起去看老师不是好正常。”

是正常,你们做什么不正常,陈锐气得甩开她手,一回身将门拍得震天响。

武老师年过五十,头发依旧蓬松浓密,戴一副黑框眼镜,笑呵呵的,和从前没什么分别。

除了孙语潭,武老师几个在海城的得意门生也来了,大家从前现在一顿海聊,散场了还意犹未尽。

孙语潭没敢问老师感情生活,但感觉得出武老师过得挺滋润的,而她看着室内温馨又井井有条的布置,总有一种不太好的直觉。

没过两天,她的直觉被证实了。

武浚哲盘腿坐在她对面,无奈的表情中居然还带着一点如释重负,“其实我也知道希望渺茫,但我爸真的带着别人出现,还是有点沮丧的。”

孙语潭安慰x的和他碰杯。

“说实话,去澳洲之前,我从来、从来没有起过想他们复婚的念头,一次都没有。他们在一起太可怕了,吵起来简直天翻地覆,一分开又世界和平。我做梦都想他们离婚。我跟着我爸开开心心,我妈在国外也开开心心。直到上大学,才发现我妈不开心,一直不开心。”

孙语潭静静听着,武浚哲却不往下说了。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孙语潭问:“武老师新找的nv朋友漂亮吗?”

“……”武浚哲拍她脑袋,“你欠打。”

“长头发还是短头发?”

“长头发,一般,哪有我妈好看。”

“那是。”

“我看我爸也就那样,半老头子一个,怎么还这么招人喜欢呢。”

武浚哲这话说的好违心,他从小跟在武老师pgu后面,最清楚他爸本事了,很多时候根本不是故意讨人欢心,也没想卖弄,三两句话的功夫,大家自然而然就看了过来。

幽默又有才的男人哪个姑娘不喜欢,他妈妈就是这样叫迷得七荤八素。武浚哲看过父母年轻时饱含ai意的信件,知道他们曾经也很相ai,曾经也将对方引为知己,相见恨晚。可惜再多的ai意也抵不过琐事消磨,临了一地j毛收场。

“哪有什么永恒的ai?只有永恒的友谊。小潭,你说对吗?”

“我说不对。ai就是ai。不永恒也是ai。变了也曾是ai。”

他沉默了一会,才问出口:“你ai你现在的男友吗?”

孙语潭不回答,她的脸颊上飞了两片酡红,笑眯眯地看着他。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是个别扭的人。”

“那我呢?”武浚哲靠近她,看着她,“在你眼里,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你是个矛盾的人。”

武浚哲移开目光,对着落地窗外的万家灯火笑了笑。他的声音轻极了:“我哪里矛盾?”

他矛盾的地方太多了。多到要花好长的时间,才能渐渐明白。

“武浚哲,你为什么不谈恋ai了?”

“我?我一个人潇洒走天涯。”

孙语潭要说什么,武浚哲做了个打止的手势,他往后一倒,“孙语潭,我能在你家地板上凑合一晚吗?”

“不能。起来。”孙语潭已经喝得醺醺然,下巴磕在膝盖上,又用脚去踢他,结果下巴落了空,差点掉地上。

武浚哲一边笑一边按住她肩膀,“醉鬼。”

他将她抱去床上,她酒品真好,合上眼就睡过去,一点不闹腾。

武浚哲站在床边。他该走了,脚却挪不动。

十几岁的时候,武浚哲以为他每天过得很高高兴兴热热闹闹,就是没有受到父母影响。长着长着才发现,哦,原来很多事,当下是看不出来的,它不是那么快,也不是那么明显的。

他决定放任自己一次。

他俯身亲了一下孙语潭。

唐诺在例行检阅房产动态时,发现一件事。

他仔仔细细看了两遍,确认无误后才上报给陈锐。

陈锐听他说完,接过去一看,脑子里简直轰然一响。

这些天桩桩件件,无论是武浚哲突然出现,还是孙语潭的早出晚归、见首不见尾,都抵不上这件事,让他的层层累积的焦躁一下飙至峰值,陈锐出离愤怒了,他紧绷着,已经到了爆发边缘。

唐诺心惊胆战地看着老板手中的签字笔快要戳穿文件,正要借机撤退,听见老板冷冰冰道:“压住,不准卖。”

“好的。”他快步走开。

陈锐闭上眼,想镇静镇静不下来,他将笔一甩,打电话给孙语潭:“你要卖房子?”

孙语潭:“你怎么知道?”顿了顿,“不然还给陈爷爷也行。”

陈锐嘲讽道:“你有这个心,挂在中介前,不先问一下我?”

孙语潭很无辜:“我想和你说的。这几天不是一直没看见你吗。”

“是你看不见我,还是我看不见你?”陈锐声音寒冰一样渗人,“你连打个电话的功夫都没有?也是,最近你这么忙。孙语潭,你告诉我,你卖房子g什么?”

“反正也不住了,就卖了呗。”

“不住了?什么叫不住了?你是不住了,还是不想和我住?”

“哎,陈锐,不是你想的这样。”

陈锐咬牙道:“你打算去和谁住?武浚哲?”

孙语潭说:“关他什么事。”

陈锐冷笑着,“你不就是因为他回来,才这么急着投怀送抱吗?”

孙语潭静了会,奇道:“你不是没印象吗?”

“……”陈锐将电话挂断,一抬脚踢翻了椅子。

陈锐在办公室不停踱步,他本来以为渐入佳境,为什么武浚哲一回来,一切又回到原点。

陈锐闭上眼,脑海中忽闪而过前一阵的甜蜜时光,还有他一秒都不愿回想的那么长,那么久,她不属于他的从前。

她又要走出他生活。

陈锐拿出手机,再次拨号。

“喂?”

孙语潭的语气不痛不痒,陈锐问:“在哪?”

他再坐以待毙下去,她真的要和别人心心相印。

“我和孙念西在一起。”孙语潭问他,“你要过来吗?”

“说来吗?”在她放下手机后,孙念西问。

孙语潭点点头。

孙念西一合掌,“啊呀,我终于要见他庐山真面目了。”

陈锐到时,正好从孙念西所对方向走来,他穿一身浅灰西装,步履携风带雨,看着就不太友善,孙念西与他四目相接,一下就理解了孙语潭的意难平。

孙语潭给他们简单介绍完,将菜单递给陈锐,“我们点过了。你再看看。”

她和孙念西旁若无人地聊起天来。

从孙念西班上的奇葩学生,到棠城张檬兮的婚礼,再到娱乐圈八卦逸闻,两人不管是上菜还是吃东西,都耽误不了瞎聊。

陈锐坐在一旁,对这些无聊话题毫无兴趣,直到孙念西问她:“对了,马上十一月底,你机票买了没?”

“买了。”

“回棠城的也买了?”

“没呢,还没确定哪天,去l敦再说。”

陈锐看着孙语潭,“回棠城?为什么?”

“哦,工作。陈锐,忘了跟你说,以后我工作都在棠城。不回海城了。”

孙念西眼观鼻鼻观心,不敢看陈锐表情。其实陈锐的表情看不出喜怒,他端正坐着,放下餐具,拿纸巾擦净嘴唇。

孙语潭关心道:“你不ai吃?要不再重新点?”

陈锐:“不用。没胃口了。”

他起身,“我去趟洗手间。”

陈锐一走,孙念西深x1一口气,靠在椅背上,“我觉得我刚才要窒息了。”

“还好还好。”

“人家饭都吃不下了好吧。你根本就是在b他。”

“我是要b他。”

“他要是不受b呢。”

“那我只好再使点花招了。”

“恃ai行凶,陈锐怎么没被你气si。”

“哪儿有ai?”

“你明明都看穿他了,还一定要他说出口吗?”

“旁人无所谓,陈锐不一样,我偏看他要撑到几时。”

“过分的nv人。”

“嘘。”

回去的路上,两人一语不发。

车子停在楼下的绿化带旁,孙语潭道完谢,去开车门。

车门却“咔哒”一声,被陈锐落了锁。

她看着他,他看着前方。

“怎么了?”她问。

“你卖房子是要去棠城。”

“嗯。”

“你不回来了。”

“也不一定吧,”孙语潭说,“偶尔会回来,见见朋友什么的。”

“包括我吗?”

“如果陈总能拨冗的话。”

陈锐轻笑一声,“孙语潭,你真g脆,真厉害,说走就走,说卖房就卖房,我还要从别人口中听来。”他看向她,明明嘴角微微扬着,眼中却装了寒霜冷箭,“你直接告诉我吧,下一步要做什么,好叫我有个准备,不至于慌了手脚。”

孙语潭不说话。

陈锐说:“和我没什么好说的,是吗?也是。从武浚哲回来,你就想和我划清界限。孙语潭,你还真是长情。前男友就是前男友,白月光就是白月光。我真是低估了你。只是,我在你心里又算什么?”

陈锐看见两个小人在拉锯,一个怎么都不甘心,一定要问出口,一个却鄙夷着,不知道败者的质疑有何意义,白白显得可怜,叫人笑话。然后,他听见孙语潭说:“陈锐,海都那家仙人掌的老板是你吗?”

小人静止了,和孙语潭直白的眼神一样,齐齐看向陈锐,陈锐被人一箭击中,他下意识的移开目光,心中却隐隐约约拨开了困在两人间的迷雾,他居然感到一丝恼怒,没有立刻回答。

孙语潭安静的等着这片沉默。等他开口。

“是。”他说。

“仙人掌为什么对你特别?”孙语潭得寸进尺,还要问。

“你想听什么?”陈锐冷冷道,“想听我说,我之所以做这种蠢事,全是因为你,因为喜欢你喜欢的不得了,过去这么多年都念念不忘,又求之不得,只好看着花花草草来睹物思人,是吗?”

孙语潭面不改se:“所以,是吗?”

“有什么区别。”陈锐固执着,不肯多说一句。他甚至嘲讽道:“怎么,觉得我情根深种,非你不可,心里很得意?”

“你何必这么生气。我只是问你。不是就不是,我没那么自以为是。”

孙语潭耐心道:“陈锐,我们这么多年没有交集,shang也很草率,之后虽然开心,但很多事我没有必要事无巨细告诉你。b如去棠城,这又不是临时起意,这是很久前就定下的。回海城只是短暂缓冲,遇见你完全是意外。现在时间到了,我修正意外,有什么错吗?我们本来,就不算太熟,本来就该是两条平行线。”

这番话说完,陈锐脸se变得黑沉,盯着孙语潭的双眼骤起风暴,他一把将她拉到身前,钳住下颌,“你想的倒好,说修正就修正,有没有问过我?”

“你真的很奇怪。”孙语潭叹一口气,被他这样困在怀里,也不觉得不自在,她拉下他的手,离他那样近,轻轻问:“陈锐,你究竟想怎么样呢?”

“你既不肯承认ai我,又这么不依不饶,你是小孩子吗?玩具都要抢在手里。”

“你不知道吗?”陈锐食指擦过她脸颊,“你这么聪明,你早就知道了。”

他吻住她。

孙语潭相当识时务,攀住他回应,越吻越深时,她呢喃道:“别生我的气,以后偶尔还是可以打飞的来一pa0的。陈锐,我们友谊地久天长。”

真是可恨,陈锐一瞬间意yu全消。他推开她。

孙语潭坐回去,慢条斯理地整理领口。

她越过他打开车锁,下了车。

陈锐在车上坐了一阵才上楼,他当晚没再找孙语潭,他不要这么早低头,可他也不打算僵持太久。反正她房子想卖是做梦。想“友谊地久天长”更加天方夜谭。

谁知道孙语潭一转头又不见人影。

两天后,孙语潭在朋友圈po图,是一张她戴着渔夫帽,在小船上的自拍。身后灌木草地树林,深深浅浅染了秋se,还有两栋欧式风格的彩砖小房子。

陈锐叫h疏雨进来,问她照片上是哪里。

h疏雨一头雾水,“老板,这谁知道,这样风景的欧美小村不要太多。”

“屋顶铺了芦苇,全球也没几个地方,去查。”

h疏雨将图传给自己,仔仔细细放大看,屋顶灰扑扑的,确实铺了厚厚的不知道啥草,她一边佩服陈锐的眼力,一边偷了个懒,将孙语潭p上卡通头像,在她各大姐妹群里转发,问有没有人去过,着重点出特别的屋顶。

结果真有人认了出来。

她反复b对后,献宝一样送到陈锐面前:“老板,是荷兰的giethoorn。”

孙语潭去羊角村完全是临时起意。

孙念西和林轩东窗事发,清晨哭着给她打电话。她觉都吓醒了,滚出去找人,找到孙念西时,她肿着半张脸,坐在公交站台的座位上。

两人无言坐了会,她将孙念西带回家中。

“唉。”她一边给她擦药,一边叹气,“你妈下手真狠。”

“我还觉得她留情了呢。”孙念西情绪已经平稳下来,在自己脸颊边缘0了0。

“他呢?”

“被我妈抡出去了。”她放在一边静音的手机又有来电,她将屏幕翻个边,“你说我要不要出去躲一躲。”

孙语潭点点头,手被孙念西抓住,“你陪我。”

“去哪?”

孙念西打开购票软件,翻了一圈,“去远一点。”

她们坐上飞往阿姆斯特丹的飞机。

从白天到晚上,长达十二小时的飞行结束,她们又辗转到达羊角村。

在这个静谧小村住下的第二个晚上,下了一场雨,雨后初晴,碧空如洗,孙念西兴致好起来,拉着孙语潭去租小红船。

两人技术差劲,一路上磕磕绊绊,不停撞上别人的船,外国友人却很兴奋,一被撞上就哈哈哈哈笑个不停,还要主动撞回来。

碰碰船开到后面,两人都撞麻木了,笑也要笑麻木了,互相搀扶着上岸。

开心时是忘我的开心,平静之后,那些被压下的未消解的情绪却一点不会减弱,反而反弹一样来势汹汹。

孙语潭陪着她静默。

这两人的事,本来就不合常l,横看数看,怎么看怎么难。

孙念西和林轩,是一对表姐弟,林轩父母常年在外,一到寒暑假,就将林轩放在孙念西家。

孙念西只b林轩大两岁,看着却很有姐姐样,带着他吃饭,洗澡,玩耍,睡觉,只不过两人长着长着,单纯意义上的睡觉变成了实质意义上的睡觉。

用孙念西的话说,他们最开始对彼此身t亲亲00时,根本不懂事,后来她上了几年学,隐隐约约懂得了,才知道那些是不应该的事。她和弟弟原来不能睡一张床。

可是林轩不懂,半夜醒来发现她不在,不哭不闹,不声不响,又爬上她的床,睡在她旁边。

大人觉得他们很好笑,笑话林轩黏姐姐黏得不行。

只有孙念西知道,林轩会在清晨,两人都半睡半醒的时候,抱住她,在她身上蹭,她偶尔被闹醒,再一看,林轩的脸蛋近在咫尺,他闭着眼,嘴唇微微张着,睫毛羽扇一样纤长,还睡得正香。

她觉得苦恼又好奇,钻进被子,脱下林轩的k子,他那里小小的,手指头一样立着,和她是完全迥异的构造。

林轩也醒了,腿动了一下,“姐姐。”

孙念西钻出来,捏他的脸,严肃问:“你为什么总是戳我?”

林轩好无辜:“我没有。”

“怎么没有?”孙念西圈住他的小雀,捉贼捉赃,“就是这个东西,把我戳醒了。”

“对不起。”林轩脸红扑扑的,他也不知道那里为什么立着。

等到两人都懂得这到底是为什么时,已长成了别别扭扭的少男少nv,对幼时的事绝口不提。

但林轩依旧很黏她,十五六岁了,虽然不会再吵着和姐姐睡一张床,在肢t接触上却一点不避嫌,两人同样坐在沙发上,他身子一歪,就躺在了她腿上,看她在玩什么时,下巴就嵌在她颈窝里。

孙念西不知道自己是定力弱还是小人之心,她是真没法像他那样自然,也不信他是真的若无其事,就在他又一次抱着她腰看漫画时亲了上去。

结果林轩全是装的,他立刻反客为主,一发不可收拾。

十七岁的孙念西,和自己十五岁的表弟在沙发上滚成一团,幸好两人都经验不足,未做到最后一步。

可这种事,一旦开头,就什么都不一样了。

两人要么就别独处,独处就做不了姐姐弟弟。

大人对他们的亲密毫无戒心,林轩又肆无忌惮,沙发事件后不久后的暑假,两人在水汽蒸腾的洗手台旁,偷尝了禁果。

孙念西次次都胆战心惊,在心中暗下决心,可林轩缠人手段一流,她的决心就总是无法持久。

中间也不是没有断过联系,她考去远远的棠外,又刻意挑他不知道的时间回家,两人扎扎实实两年没有说过话。

之后他高中毕业,对家里说出去玩,隔天就找来她宿舍楼下。

孙念西二十岁了,她不能再做不负责任的事,也自问承担不了后果。她和林轩冷静对谈,说他们以前是小孩子过家家,说他现在是被一时的冲动蒙蔽,说将来路还长,他进入大学,会有数不清的好nv孩等他喜欢。

林轩笑着看她,好像都听进去了。填志愿时却一水儿全是棠城高校,孙念西也不知道慌什么,一转头去早稻田做了一年交换。也许她心里太清楚了,清楚林轩会带给她什么,她根本没有信心能和林轩一直维持鸿g0u天堑,年岁都是白长的。

最终两人还是厮混去了床上。

大学的最后一年时光,以及读研三年,两人天高皇帝远,全然忘了自己姓甚名谁。孙念西心理包袱背久了,竟然也不觉得喘不过气。她还和林轩开玩笑,说两个人在什么情况下可能被家里捉到,捉到怕要打si了事。

林轩说:“你这么担心,我g脆先去找舅舅舅妈负荆请罪,我们一劳永逸。”

孙念西说:“你以为t0ng出来我俩就没事了吗,t0ng出来的那一刻就意味着结束了。不可能的。我妈si都会b我跟你断了。”

林轩问:“那你会吗?”问完又冷笑,“你当然会,以前没人b你,你也说不要我就不要我。我管你断不断,反正我不断,别想再甩脱我。”

最初听完孙念西的边缘恋歌时,孙语潭整个人处于宕机状态。

大四的孙念西和孙语潭说:“你说我这是怎么了呢,人怎么会想和自己的弟弟shang呢。”

孙语潭说:“是啊,你这是怎么了呢。”她一点没想到她朝夕相处的,看着理智又聪慧的孙念西如此不走寻常路,也没想到她小两岁的俊俏男友竟然是表弟。她脑子里一片生物常识、1un1i纲常飘过,“你疯了吗,朋友。”

“哦,我是不是忘了说,我们没有血缘关系的,我姑姑是nn抱养来的。”孙念西看着很苦恼,“其实这事我想了很久。血缘关系到底决定什么,有没有那么重要。姑姑和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可这不妨碍一家人融洽亲密,患难与共,那我和林轩和真正的姐弟有什么区别?”

“有区别。”孙语潭说,“区别就在于,你们一早就知道对方不是自己真正的血亲,所以十几岁时对彼此情窦初开,也并不真心想克制,反而因为别样的刺激t验,一发不可收拾。”

孙念西:“你怎么这么一针见血。”

“当然,最主要还是因为你们俩非人哉。”

“是不是很冲击?”

“是啊。”孙语潭夸张地0着脑袋,“我还是有点没缓过来,孙念西,你好一鸣惊人。你怎么这么敢?”

“我也不知道。但这个事真是堵不如疏。想前三年,我自以为成熟冷静,时间会冲淡一切,结果到头来,没有哪个时刻是真正oveon的,冷不丁就要想起,还不如随心所yu,满足自己,也许得到了,反而觉得没什么大不了,时间久了厌倦了,自然而然就结束了。”

哪晓得两个人历久弥坚。异地的这一年聚少离多,反而更加gangchai1iehu0,该有的警惕全抛去九霄云外,不然也不会被孙念西妈妈堵在床上。

“我真对不起我妈。”孙念西说,“前天早上,她进来真是和猫一样,一点声没有。我猜也是看见门口地上有男装,以为我悄悄交了男友。等我和林轩走出去,三个人一对视,我真是吓得魂飞魄散,我妈也魂飞魄散。她一定好失望。我写好长的道歉信给她,她一个字也不回,以后肯定不想理我了。”

孙语潭好能理解,“阿姨也是需要时间消化的。你别着急……咦?”她为什么会看见陈锐?

孙念西一瞬间都笑了,“我都差点忘了,你还在玩游戏。”

两人停住脚步,看着不远处的陈锐。孙念西轻声说:“看来你的男主角耐心已告罄,好自为之啊朋友。”她挥挥手,从分岔的小路离开了。

这是十一月深秋的某个傍晚,在欧洲一个河道交织的小村庄,在缤纷落叶和木质小桥旁,突然出现的陈锐,沿着石砖铺就的小径,一步步走向她。

他难得穿一件休闲风衣,身姿笔挺,剑眉星目,像她第一次见他,叫人怦然心动。

可惜氛围破灭真是一秒钟的事,陈锐一点也不温柔,拉了她的手掉头就走,孙语潭差点被绊倒,气道:“去哪!慢点!”

陈锐说:“找个能坐着说话的地方。”

“那不就有。”孙语潭指着对岸桥边。那儿有个漆了白漆的木质长椅。

陈锐没动,看着不太想过去,孙语潭试图挣脱,他攥得更紧,三两步上了桥。

“你要说什么?”

“鞍山路没有工程。搬过去就是为了你。我想天天看见你。仙人掌也是为了你。我一点不喜欢这种单调的侏儒植物,可是看见就能想起你,我有什么办法。你以前真的很烦,两个人话都没说过一句,你为什么总和我打招呼?为什么要拼我的乐高?明明喜欢别人,为什么要亲我?到头来你什么都不记得,随随便便和我滚床单。只有我像个傻子一样等着你,这么多年一直忘不了你,现在还要被你当pa0友甩。”陈锐掐她的脸,“孙语潭,你不觉得你对我太坏了吗?”

孙语潭被他开天辟地头一回的剖白砸晕了,她说:“你在表白吗?”

陈锐没好气道:“是啊。见鬼。你这么差劲的人,我竟然ai惨你了,心甘情愿被你拿捏。明明知道你在ga0什么鬼,还是眼巴巴的跑过来,说一箩筐废话。”

孙语潭嘴巴都要笑歪了,“哎,你被魂穿了吗?陈锐,我看看你是陈锐吗?你突然怎么了?”

“现在你满意了吗?”陈锐遮住她眼睛不让看,“孙语潭,我快受不了你了。听够了吗?能跟我回去了吗?”

啊!孙语潭心里有土拨鼠在尖叫,她好喜欢陈锐这个要si不活的害羞样子,她真是笑得太夸张了,嘴巴也被陈锐捂住了,“可以了,丑si了。”

孙语潭隔着手去吻他,两只爪子钻进陈锐的衣服里,紧紧抱住他。

陈锐将手移开,两人在不知名的小河边缠缠绵绵吻了一遭。

当晚自然睡在了一张床上。

孙语潭趴在陈锐身上,“你真是太笨了。你怎么看出来的?”

“你不就要b我到这一步?”

“陈锐,我对你很坏吗?你的控诉好无厘头,有礼貌和帮你修复模型也是我的错吗?而且,我那么多次和你打招呼,你看都不看我,你知不知道我多受挫?至于亲你,你立马就亲回来了,一点没吃亏。”

“倒打一耙你最厉害。”

孙语潭又说:“再说pa0友这个事,你什么都不说,我怎么知道你原来不是见se起意,是蓄谋已久。陈锐,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可一点看不出来。”孙语潭原本以为她装得算好。原来强中更有强中手,陈锐不仅没流露喜欢,看起来还非常讨厌她。

陈锐忽然按着她的脖子,直gg地看着她,“你那时候喜欢我吗?”

孙语潭点点头,“当然喜欢啊,大帅哥。”

“那高考完,你为什么迫不及待和武浚哲出去玩?为什么明明知道我去哪,偏偏要填棠外?”

孙语潭躲开他的注视,陈锐不让,他想问很久了,也被困住很久了,快成了他的心结。这么多年,他无法说服自己她喜欢他,也不相信她一点都不在意他。如今她轻飘飘一句,轻轻巧巧就承认:她是喜欢他。可为什么?

“因为我不知道能和你在一起。也没想过要和你在一起。”

陈锐困惑了,他全然忘了自己曾经的恶劣态度,孙语潭轻轻一声叹息,她说:“以前年纪小,心眼也很小的。第一次去你家,你说我家挟恩图报,我可一直记着呢。”

陈锐皱着眉,怀疑她捏造,“我说的?”

“别不承认。”

“所以你报复我?”

“什么呀。我只是害怕你觉得我家别有所图,所以离你远一点。”

陈锐抿着唇,心情又不太好了。这理由出人意料,听着还像他自作孽。

“就是这个表情。”孙语潭捧住他的脸,“你每次见我,就这个表情。我那么有眼力见的人,怎么可能自讨没趣。”她一笑,“不过现在我知道了。原来你是心口不一。看着冰山一座,原来底下藏着的是火山。你是不是巴不得我来找你?”

陈锐别开脸,“能少说两句吗?”

“不能。”不光不能,还要翻旧账,“陈锐,其实我一直偷偷关注你,还知道你大学交了个好漂亮的nv朋友,叫向珈钰。我还听人说,你为了她才去的美国。”

“假的。”陈锐皱眉,“你哪听来的?”

“什么是假的?nv朋友是假的,还是去美国是假的。”

“后面是假的。”

“就是嘛,nv朋友怎么可能是假的。毕竟大三那次,你还把我错认成她,看着感情就挺好,用情就挺深。”

“……”陈锐一字一顿:“是你、先、找的、男友。”

“所以你立马和人牵手成功,陈锐,你好胜心好强。”

陈锐要气笑了,他掐她下巴,“你有什么立场质问我啊孙语潭,你这个三心二意一心二用的人,怎么,是只准你换了一个又一个,整天跟别人谈恋ai,不准我交nv朋友?”

“没有没有,别误会,我就是好奇,随便问问。我一点不介意的,别着急别着急。”

“不介意?你怎么就不介意?”陈锐掐得她两颊都凹陷了,他当时可介意的要si了,“孙语潭,你喜欢我,是不是就跟喜欢阿猫阿狗没有区别?”

“瞎说。”孙语潭不乱问了,她侧头将陈锐的食指吃进嘴里。

大三那桩乌龙其实还有后续。

孙语潭走后,陈锐既生自己的气,又生她的气,他气他好了伤疤忘了疼,这么快就忘记林荫道上,她带给他的挫败和羞辱。

可他又控制不住,想去找她的念头如此强烈,灼烧着他彻夜难眠。

再然后,在几乎缴械投降时,他看到她和武浚哲的合照。

合影上两人并肩而立,笑容映衬着澳洲的碧海蓝天,灿烂得陈锐心灰意冷,完全断念,觉得出国也没什么不好。

这些过去的犹豫和懊悔,陈锐永远不会说出口了。

次日中午时分,孙念西接到妈妈杨琪的电话。

“你还不滚回来?你姑姑姑父已经知道了。”

她脸se一下子发白,孙语潭在对面看着,放下了餐具。

挂断电话,孙语潭问:“怎么了。”

孙念西苦笑一下,“林轩和他爸妈把什么都说了。”

彼时国内时间还不到晚八点,林轩跪在书房里,一五一十坦诚了两人间的事。除了已有心理准备的杨琪平静一点,其他三位神se各异,都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林轩:“爸,妈,舅舅,舅妈,我知道你们一时接受不了,但是……”

孙鸣:“闭嘴!”

停了停,林轩接着说:“但我们是一定要在一起的。”

林诚气得抄起笔筒砸过去,不偏不倚砸在林轩嘴巴上,孙佩这下回过神来了,急道:“你打孩子g什么?”

“他是孩子吗?你看他说的话,做的事,你当他还小?他自己可不觉得!”

林轩梗着脖子,一副听凭发落的倔强模样,嘴角却青了一块。孙佩难免心疼,“他怎么不是!他就是!不然能这么不懂事!”

孙鸣沉声问:“西西呢?”

杨琪说:“那个没出息的,早跑了。”

孙鸣:“你早就知道了?”

杨琪:“没b你们早两天。”

孙佩说:“你不早点告诉我!”

杨琪看着林轩,“我就是要看,做出这种事,他们打算怎么办。小轩还算有点种,不像我家那个缩头乌gui。”

林轩说:“舅妈,我联系不到她。您……您能不能让她先回来?”

杨琪说:“回来?小轩,你姐姐回来,我也不会准你们见面的。你们不可能再继续了。”

林轩:“这是我们的事。”

林诚被儿子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气得心梗,他厉声道:“你这是什么态度,你觉得自己没错是吧?”

“我是没错。有错我也要一错到底。”

杨琪冷冷道:“没错?那你跪什么。”

林轩说:“让你们失望了。”

孙佩真的好失望,她走到他身边,语重心长道:“小轩,你糊涂啊,西西是你姐姐啊,从小到大的姐姐啊,是亲人啊,你怎么能,你们怎么能在一起。这是不正常的,是病态的啊。”

林轩:“怎么不能?你们不是都知道吗,我们也不是亲姐弟。”

杨琪:“有什么区别?你敢和她在大庭广众下牵手吗?你敢把她介绍给同学吗?你们能得到谁的承认?还一定要在一起,然后呢,让西西这么不知所谓的跟你一辈子,一辈子不结婚?还是你需要我和舅舅,还是你爸妈,哪一对离婚来成全你们?”

“不需要。人不是活给别人看的。别人也没那么多心情多管闲事。”

孙鸣沉默半晌,终于开口了:“林轩,你现在还小。还在读书。一时意气,固执己见,听不进我们几个长辈的话很正常。但你姐姐不一样,你看她如果和你一样坚定,就不会这么轻易离开,现在还不肯回来。你有没有想过她背负的压力?她也许只想过平凡正常的生活,你也一定要姐姐跟着你疯吗?”

林轩笑了,“舅舅,舅妈,我只能说对不起。”

孙佩:“你真是气si我算了!”

林诚:“你给我滚回棠城去!”

林轩隔天就被押回棠城,没有见着回来的孙念西。

但他发邮件和她说了这晚的事,还威胁她如果倒戈变卦,跟别的男人去过平凡生活,他书都不读了也要搅得她不得安宁。

“然后呢?”孙语潭追问。

“然后,我被我妈b回家住。丧失了自由。”孙念西说。

“好一出大戏。”

风波过后的孙念西又恢复了神采,她悄悄和她说:“其实真的t0ng破了,我反而觉得,好像,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跟我这么长时间的担惊受怕相b,要和风细雨得多啊。”

“不然呢,你是觉得你们会遭受一顿毒打,然后猪笼沉塘?”

“差不多。”

“那你要感谢你父母,你姑姑姑父都是文化人。”

“对,最社会的竟然是我母亲。”

“哎,孙念西,你现在看见姑姑姑父,你们彼此还自然吗?这亲情一下子变质成婆媳情,有点挑战啊。”

“我暂时还没脸去见他们。我每天在家都夹着尾巴做人。”

“这是你应该做的。”

“你是人吗?孙语潭,你扪心自问你是人吗?”

孙语潭大笑,孙念西日子b她想的好过的多,她放下心来,挂了视频,又滚到床的另一边,陈锐正在看书,她取了他的眼镜,“陈锐,我跟你说一件事。”

“嗯。”

“明天武浚哲回澳洲,我要去送他。”

“哦。”陈锐说,“他这么大个人还要送?”

“这个送又不是那种送,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面去了。”

最好再也不要见面。陈锐说:“我又没拦着你。”

“你跟我一起去呗。”

“我为什么要去?”

孙语潭:“我怕你一个人在家里酸si。”

“……”陈锐:“你想太多了。”

“哦。”孙语潭骨碌骨碌滚走,“反正这次我报备过了,有的人以后不要又找我算账哦。”

第二天,孙语潭收拾好了出门,陈锐跟了出来。

孙语潭:“你去哪?”

陈锐:“送你。”

孙语潭上下嘴唇一抿,还是没憋住笑,她抱住他一只手,和他一块下了楼。

武浚哲对她夹带家属的行为没什么意见,他只是意外居然是陈锐。

本来第一眼他没有认出来,听见名字才反应过来,一脸问号地看着孙语潭,“你们俩?”

孙语潭点点头,“这个世界太小了。”

“什么时候的事?等会,你们不会高中就有过一段吧?”话一出口武浚哲又否认,“不不不,你每天都在我眼皮子底下,哪有作案机会。可我为什么总有个印象……是他和……”

“和汤果,汤果暗恋这位,天天跟我们耳边念叨。”

“哦,想起来了,是的。汤果知道吗?”

孙语潭诚实摇头,“嘘。”

武浚哲拿起手机,“我马上告诉她。”

“你说啊。”孙语潭才不怕,“她小孩都在地上爬了,还能记得茫茫岁月里暗恋过的某一号少年?”

“汤果确实暗恋的人多了一点,光我记得的就有……”

两个人这么说起往事,陈锐根本无话可搭,他脸上淡淡的,也不是很想说话。

又聊了一会,孙语潭问:“你爸妈的事,就是这样了吗?”

“嗯。我什么也没说。本来怎样选择就是武老师的自由,我回来也只是看看。既然不行,就算了。”

“阿姨会开心起来的。武浚哲,你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呀。”

武浚哲笑了,“你怎么突然中二。”

“鼓励鼓励你嘛。你没发现你这次回来心事重重吗?我都不习惯了。年轻人要有朝气啊,朋友!”

武浚哲就看着她笑,“这么了解我。孙语潭,其实那会儿我要是追你,你一定会栽在我手里。”

孙语潭静止了,她打着哈哈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那你可晚了。”

“也不一定,以前不知道谁说,三十岁还没结婚,就要和我白头到老。”

陈锐手中的咖啡杯哐当一声落在桌上,孙语潭面不改se,“你不要偷换概念。我可没这么说。”

陈锐:“可惜你等不到了。”

武浚哲:“是啊。真可惜。”他这样说着,眉目间却洒脱磊落,起身和他们告别,“再见了,二位。”

武浚哲离开后,孙语潭和陈锐还在原地没动。

本来在孙语潭设想中,她此时应该和陈锐说:“你看,我们真的就只是朋友,你不用再耿耿于怀。”

可是武浚哲偏偏破天荒的,在今天说了几句似是而非的暧昧话,弄得她现在稍微有点下不来台。

“走吧。”陈锐牵她的手,“回家。”

孙语潭乖乖跟着,斟酌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武浚哲刚才故意坑我的。”

“知道了。”

回到家中,陈锐放开她,径直去书房办公。

孙语潭给他倒了杯水,又拿一块小方巾进来,擦擦这里,抹抹哪里,齐齐这里的书,拢拢那里的文件,陈锐任她忙活,头也未抬。

她想了想,翻出一个年代久远的小木锤,殷勤地去替他捶背。

才敲第一下就被陈锐抓住手,反手一带跌落他怀里。

“你瞎忙什么?”

“舒服吗?”她敲一敲他的肩。

“这什么东西?”

“老人用来捶胳膊捶腿,我买回来好玩的。”

“哦。”陈锐拿在手里把玩。

“不要生气嘛。”孙语潭揽住他脖子。

“我没生气。”

“你都不笑了,回来也没理我。”

陈锐用捶面挑起她下巴,“你也太难为我了。你都要嫁给别人,还要我开开心心的?”

“没有。武浚哲乱说的。”

“是吗。”陈锐的锤子沿着脖子、锁骨滑入领口,冰凉凉的触感在肌肤上游走,孙语潭要拿出来,被捉住双手,只好任它滚过x间,又压上来,碾过rufang和蓓蕾,rr0u被面团一样蹂躏过几遭,顶上红珠隔着毛衣挺立起来。

孙语潭:“陈锐,你是变态吗?”

陈锐手一松,木锤从宽松的毛衣滑落,他从下摆接住,解开她的牛仔k扣,这下孙语潭不肯了,抢过来扔到一边。陈锐也不坚持,他推高她毛衣,俯身hanzhu顶端,另一只手拉下k链,覆住她窄小的腿心,转着圈r0u按。

孙语潭觉得冷,又将毛衣拉下,陈锐的脑袋成了包在她x前的一个球,他tian的动作停了停,在里边笑了起来。

孙语潭也忍不住笑,她拍拍他,“别吃了,出来亲亲我。”

陈锐将她压在桌沿上吻,她身下夹着他一只手,还夹着他鼓胀的一根,不知什么时候,他手指cha进去两根,孙语潭便骑弄着这两根手指,骑得那根正主快要y成烙铁。

“其实,”她和他分开一点儿,看着下边,“有这么粗就足够了。”

“……”陈锐慢条斯理地将手指ch0u了出来。孙语潭下意识的收紧,还是没留住,她“哎”了一声,又闭上嘴。

陈锐将她的t抬高,把着自己y挺的yan物在她sh滑的缝隙间拍打,与两根手指完全不是一个量级,他问她:“孙语潭,你什么意思啊。”

她为难着:“你这可太大了。”

陈锐戳进去一个头,一点一点推进,“你这里可不是这么说的。”

孙语潭倒x1气,“还没两根手指舒服呢。”

陈锐一记深顶,顶出她一句惊叫,两人严丝合缝地黏连在一起,陈锐说:“物不尽其用怎么行?”又让她看两人jiaohe处,看着柱t在她t内进进出出,她被他掐着腰,一下深一下浅,一下轻一下重的顶弄,入了一会儿,便sh得不成样,陈锐在啪啪水声中亲她,问她,“你想清楚,到底哪个更舒服?”

孙语潭不肯答了,陈锐慢慢磨她,“说啊,孙语潭,哪个cha的你更爽?”

孙语潭凑近他耳边,咬着耳朵说了几个字,陈锐全身过电一般,他按住她,“这可是你自找的。”

孙语潭到后来才意识到陈锐全是装的,他心情其实好得很。

面对她狐疑的目光,陈锐十分坦然,“g嘛?”

“你是不是故意的?”

“我做什么了?”

“你怎么这么会演?”她踢他一脚。

陈锐抓住她脚丫,面上有点忍不住的笑,他确实心情很好,武浚哲离开了,就意味着结束了。临走前几句不甘心的话毫无意义,于他来说无关痛痒。

“过奖,b不上你十分之一。”陈锐说,“总好过有个人明明入职合同都签好了,还言之凿凿骗我说要去棠城。还说什么一去不回。”

孙语潭装傻:“谁啊?”

“你说谁啊。”

她岔开话题,“陈锐,你明天陪我去玩蹦床好不好?”

“不好。你多大了?”

“偏见。好多三四十岁的都在玩,很解压的。”

陈锐的手伸进来r0u她,“我们可以彼此解压。”

孙语潭也不勉强,“那我就找西西陪我去了。”

“不准。”和朋友出去,她又一天不会回来。

孙语潭趴在他身上讨价还价,“那我再让你解压一次,你就陪我去。”

陈锐装作很勉强的答应了。

孙语潭挑了市区内最大的一家蹦床主题公园。两人换了防滑袜,从楼梯上去,面前一条长长的过道,左边是隔开的几十个方形蹦床,右边是琳琅满目的其他项目,尽头有座彩se的室内游乐场。

可能时间还早,场内人不是不多,陈锐掐孙语潭的脸,“你给我找找哪里有中年人在解压?”

孙语潭放眼望去,大多是各个年龄段的小孩子,还有一些年轻nv生,她抓下他的手,拉他往里走,“哎呀,没关系的。”她下巴往不远处的双人蹦床扬一扬,“你看那还有小情侣手拉手跳呢。”

她踩上一张,用力一跳,差点摔倒,陈锐把她拉出来,孙语潭打他一下,“笑什么笑!”

“笑你啊。小菜鸟,你以前没玩过?”

“没有。”

陈锐0她后颈,“脖子还好吗?”

“不好,刚刚感觉要坠下来了。”

“先热身,慢慢来,你怎么一上来这么虎,亏你还在俱乐部待了几年。”

“我那是文职,又不做教练。”

“常识你不懂?”

“你跳一个给我看看?”

陈锐嗤笑一声,“看好了。”

他站到黑se床面的中心,适应x地跳了几下,越蹦越高,动作轻盈又好看。

孙语潭不服气,她指着右边一个男孩子,挑衅道:“你能像他一样吗?”那男生高高瘦瘦十多岁,竟然从高台上腾起做了个后空翻才落进海绵池。

“幼稚。”陈锐说。

孙语潭啧啧道:“陈锐,你怎么连小男生都b不过。”

结果他说出的话更幼稚:“你倒是和那个小nv孩bb。”

他们左边的长蹦床上有个五六岁的小nv孩,一会儿坐着蹦,一会儿跪着蹦,蹦起来还要劈叉,快玩出花来了,边上的软垫上坐着他们今天在场内看见的第一个中年男人,头发稀疏,含笑看着正玩的开心的nv儿。

“b不过b不过。”孙语潭甘拜下风,拉着陈锐去玩滑梯,结果滑梯向下的角度特别陡峭,都快垂直成九十度了,她坐在做了一阵心理建设,又爬了上来。

“怎么了?”陈锐笑着拦住她。

“换个玩换个玩。”

他们从迷g0ng般的彩条通道穿过,看见一个网红蜘蛛塔。孙语潭还在研究墙上贴着的使用说明,有个小男孩钻了过来。

“姐姐,不要玩这个哦。”

“为什么。”

“昨天有个姐姐从这里掉下去,直接送120了。”

“……”

“千万别玩哦。”

“……哦,谢谢你。”

最终两人回到了蹦床边。孙语潭蹦到后面掌握了一点技巧,也玩得挺开心的。陈锐提醒她,“别一天玩太猛,不然明天有的你受。”

孙语潭非常听劝,毕竟第二天还要上班。

她又扔了会海洋球,就和陈锐一起去吃饭。

然而该来的还是来了。

次日清晨,孙语潭连爬起来都吃力,肩颈和大腿肌r0u酸痛到怀疑人生,她坐在床边,有点发蒙。

陈锐看着她摇头,“t能太差了,以后和我去健身。”

“不去。”孙语潭又倒在被子里。

“你不上班了?”

“上。你抱我。”

陈锐真的过来,将她打横抱起。进了洗手间,陈锐一本正经地问:“要帮你把尿吗?”

孙语潭一骨碌下来,推他,“出去出去。”

两人坐在餐桌边吃早餐,孙语潭靠在陈锐肩上,“我完了,我废了,我手都抬不起了。陈锐,可以帮我剥个j蛋吗?”

陈锐剥好,递过来,孙语潭就着他的手吃了一口,陈锐心跳漏了一拍,他想自己可能也废了,不太正常了,居然觉得孙语潭这个废柴的样子很可ai,他又把豆浆递到她嘴边,孙语潭x1了一口,感恩道:“陈锐,你真是跟我妈一样好。”

陈锐立马把东西放下,人也坐到另一边,不肯给她靠。

孙语潭差点倒下,她哀怨地趴在桌子上,“就是太反复无常了一点。”她捡起餐盘里剩一半的蛋白吃掉,“也就我能受得了你。”

出门时,陈锐故意说:“要我抱你下去吗?”

孙语潭厚脸皮道:“那就再好不过了。”她把包包挂到一边,张开手。

陈锐抄着手没动,孙语潭就主动抱他,“我真的走一步都疼。”

“亲我啊。”

孙语潭亲他一下,“好不好?”

陈锐抓住她大腿往上一提,两人上半身紧贴在一起,他在她pgu上拍了拍,“你确定要这样下去?”他抬手看一下表,“其实还早,不如我们推迟半小时出门。抓紧一点……”

孙语潭觉得不妙,赶紧跳下来。

陈锐忍住笑,半蹲着,“上来。”

唐诺发现最近他老板迟到早退的现象有点严重。

h疏雨说:“你懂什么,你个牡丹狗。”

唐诺:“五十步笑百步。”

“我经验很丰富的好吧,你知道我从几年级开始……”

“没兴趣。”唐诺掉头离开。

h疏雨要被噎si了。

元旦那天,孙语潭接到孙念西电话,问她出不出来玩。

“去哪玩?”

“喝酒蹦迪泡吧。”

孙语潭捂住话筒,可车里太安静,陈锐一字不落全听见了。她犹豫了一下,孙念西在那边威胁她:“孙语潭,敢不出来,你就要失去我了。”

“不然我带陈锐来买单?”

孙念西笑了,“好。你怎么也可可怜怜。”

孙念西的“喝酒蹦迪泡吧”稍微打个折扣,三个人约在了一家清吧里。

孙语潭探出身子四处张望。

孙念西:“找什么?”

孙语潭招招手,站在吧台的一位小哥跑过来,孙念西拿着单子胡乱点了一通。孙语潭等人走了才小声说:“你觉不觉得这个男生长得有点像陈锐?”又转头问陈锐:“你觉得他像不像你?我上次来就发现了。”

“上次是什么时候?”陈锐问。

“几个月前?不记得了。”

孙念西说:“没注意看。”

孙语潭:“那你等下仔细看看,真的像。”

刘宇端着盘子,还未走近便察觉到几道目光专注在自己身上,他有些不自在,也觉得不耐烦,不知道最近怎么回事,桃花格外旺盛。

本来天天被一个自以为是的nv人纠缠就够受的了。

他将冰桶和酒一一放下,转身离去。

“还看。”陈锐遮住她眼睛,“我就坐在这,为什么要看他?”

“是有点像。”孙念西赞同道。

“是吧。”孙语潭满意了。她拉过来一小碟甜点,小勺小勺地吃着。

孙念西看着像烦闷到了极点,肚子都不垫,直接开酒闷了一口,“我真是小看我妈了。”

“盯太紧了吗?”

孙念西疯狂点头,“是啊,我和林轩从上次被我妈打开,就再也没见过面,怎么也见不了,你敢信?”

“那你怎么想?”

“啊?”

“如果阿姨怎么也不同意,以si相b的不同意,宁愿断绝母nv关系也不同意,你们被阿姨b着再也见不了面,你怎么想?”

“不会的。林轩毕业就会回海城来,总要见面的。”

孙语潭耸耸肩,明白她的意思了。她和她g一杯,“那就慢慢磨呗。”

陈锐却皱了眉。

“如果是你呢?”他问孙语潭。

“没有意义啊。”孙语潭说,“我又不是西西,我们的妈妈天差地别,你也不是林轩,哪来的答案?”

陈锐看着她,不说话了。

他们桌边忽然站了一人,穿一身酒红长裙,长发绾在脑后,妆容jg致,面目冷峭,“好久不见啊,陈锐。”

话虽然这样说,向珈钰的眼睛却一直盯着孙语潭。孙语潭平和地回视,还冲她笑了笑。

向珈钰转头问孙念西,“我能在这坐一会吗?”

孙念西还没弄清楚状况,向珈钰已经坐了下来,朝孙语潭伸出一只手,“你好,我叫向珈钰。”

“你好。孙语潭。”

“哪两个字?”

“语文的语,小石潭的潭。”

“孙语潭。”向珈钰轻轻念了一遍,又问:“是你要和陈锐结婚?”

孙语潭看向陈锐,陈锐轻咳一声,“你是不是喝多了?”

“是啊。”向珈钰说,“不然来找你发疯。陈锐,你是要和她结婚吗?”

“与你无关。”

向珈钰哼一声,“真是绝情。”

孙念西将询问的眼神投向孙语潭,孙语潭却往后一靠,摆出了看戏的姿态。

陈锐:“向珈钰,你还是早点回去,省得明天酒醒后悔。”

“我不!”向珈钰拍一下桌面,“你管我后不后悔?陈锐,你有心吗?你以前对我的那些算什么,哦,你对我反正也不好。陈锐,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我很喜欢你的。我连跟你像的男生都喜欢——我天天来这里的。我哪点b不上她?她看着也不怎么样啊。她有我漂亮吗……”

这边的动静已经惹得好几桌都看了过来,向珈钰明显是醉得厉害了,越发语无l次,刘宇不断被身旁的人使眼se,他自己也听不下去,只好眼一闭,上前一边道歉一边把向珈钰拉走。

向珈钰看到他倒是一如既往的配合,虽然他现在已经知道理由。

三个人沉默了一会儿,孙念西说:“我再也不喝酒了。”

孙语潭没忍住笑了。

孙念西又说:“万一喝成这样,你千万要把我打晕。”

“我觉得挺可ai的啊。”孙语潭问陈锐,“是吧,陈锐,你前nv友挺可ai的。”

“你太坏了。”孙念西收拾东西,“算了,咱们走吧。”

到门口时,孙念西走向自己的车,又冲他们挥手,“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明年见!”

从暖气充足的地方乍然出来,又经夜风迎面一吹,孙语潭打了个战。陈锐拥住她,“回家吗?”

“还早呢。”孙语潭仰着脸,“我想吃烤土豆。”

陈锐揽着她往前走。

学生们还没下晚自习,他们又轻而易举买到了。

“真好。”孙语潭感慨,“以前上学,总觉得这里的队伍排也排不完。现在错开时间来,要多少有多少。”

陈锐袖手坐着,他对这些东西向来不感冒。孙语潭叉一个给他,“你尝一个嘛。”

陈锐便张口接了。

孙语潭问:“你和她在一起多久啊?”

“忘了。”

他当时之所以答应,完全是对另一个nv孩单方面的负气,所谓的“在一起”不过空有其表。那段时间浑浑噩噩,做了些什么他记得就有鬼。

记忆中就只是一段可有可无的失败尝试,他以为于向珈钰来说也是如此,毕竟是她主动提的分手。

今晚是他第一次见眼高于顶的向珈钰如此胡搅蛮缠,她b他想的要喜欢他。

那又怎样?陈锐无动于衷地想。他对她没有心,对不起又怎样。很多感情就是没有回应,他八百年前就懂这个道理了。他也从来没想找他面前这个人要什么公道啊。

“那你可太薄情了,人家看着那么放不下你。”

“你少得了便宜卖乖。”

“你说我前男友会不会也对我念念不忘?”

陈锐冷笑:“是又如何?你还打算去找他?”他看她也没有心。

“打算像你一样,冷冷的,酷酷的。”孙语潭拉他的手,“你真绝,陈锐,不愧是你。我吃太饱了,我们去学校走走吧。”

海城一中有个小门,晚自习时间一直都是开着的,只不过只准进,不准出。

这晚因为元旦晚会,大家都聚在礼堂,校园里格外安静。

孙语潭挽住陈锐,两人绕过教学楼,从林荫小径走向足球场。

孙语潭说:“你记不记得,高三那年,每周四我们两个班的t育课都是撞上的。汤果就总会拉着我过来看你踢球。你肯定不知道。”

“嗯。”他当然知道。每次她一来,他心情就奇差,球都踢得有失水准。他以为她来看武浚哲。毕竟只要武浚哲不在,她就从来不在。

他不知道的是,武浚哲不踢球,就一定会拉着孙语潭下棋。汤果就只好一个人落寞地来看他。

“她还好多次假装路过你教室。”

“食堂里也是。你们班在楼上,下来的晚一些,汤果就一定要坐在大门两边的餐桌,好每天能看见你。”

校园的角角落落,都充斥着少nv的隐秘心事,孙语潭越想越觉得那时候汤果真的是很喜欢陈锐,那是一份对未知的喜欢,可怜又可ai的喜欢,她旁观着,沉默着,将自己从来没有冒过头的一点心思一把掀翻,埋得更深。她想,她才不要这样无望的喜欢一个人。她要向前走,一步步远离他。

“那你呢,”陈锐问,“你说过的,你也喜欢我,你在想什么?”

孙语潭实话实说:“在想,我要离你远一点。”

陈锐困惑了,“为什么?”

“我怕我太喜欢你,会忍不住缠着你。”

陈锐不说话了,孙语潭抱住他,“我怕丢脸。你不也是吗?陈锐,过去的时间浪费掉就算了。我们现在在一起,错过这么多这么久都能在一起,我已经很开心了。”

陈锐低头吻她,“你可不可以扎双马尾给我看?”

“为什么?”

她早就不记得了,陈锐心里的帐却还有很多没有算。

当晚在床上,孙语潭被揪着马尾扎扎实实做了一场。

他不准她解开,孙语潭气得要骂人:“陈锐,你是不是有病?你这是什么奇怪的癖好?”

陈锐:“我早想这么g了。”

孙语潭:“你这个变态。”

陈锐:“只有我能玩你头发。”

孙语潭:“你也不能!你给我放开!啊、啊、别、你——”

喊着喊着,孙语潭无暇他顾。

新年的第一天,两人又荒荒唐唐到深夜。

临近年关的一个周末早晨,孙语潭还在被窝里,苏南给她发来视频通话。

她接通了,放在枕头边。

“还没起床?”苏南有点惊讶。

孙语潭清醒了一点,赶紧往身边一0,被子还有余温,陈锐已经不在了。她爬起来,“马上起。”

“潭潭,你现在睡觉是不是好些了,早上还能睡到这个点?”

孙语潭想想,“好像是的。”托陈锐的福。

她拿着手机去洗漱间,苏南问:“你哪天回来啊?”

“29号,可以玩到初六。我都买好票了。”

“那好那好,我今年去老伍那里定了好多腊肠,等你回来吃。”

“我能吃多少,你和爸爸随便吃啊。”

“可以给你装好带走嘛。”

“哎呀我又不会做饭。”

“腊肠不用做的,切好蒸一蒸就行,很简单的。回来我教你。”

外边忽然传来开门声,孙语潭把挤了一半的的牙膏放下,探出头朝提着早餐进来的陈锐b了个“嘘”。

“怎么了?”苏南问。

“风把门关上了。”

“你没关窗啊?”

“嗯,忘记关了。”孙语潭不能无故把洗漱间门关上,只好拿着手机出去刷牙,确保陈锐在她视线范围内,不会误出现在镜头里。

陈锐在原地看了她两秒,朝她走过来,软拖踩在地上悄无声息,孙语潭将镜头一偏,瞪了他一眼,陈锐这个混蛋却挑衅一笑,依旧向她b近。

孙语潭紧张起来,只能躲着他走。两人猫捉老鼠般在客厅里转了两圈,谁也不说话,陈锐不紧不慢的,明显只是逗着她玩。

苏南说:“你刷牙怎么走来走去的,等会儿泡沫都弄地上了。”

孙语潭含糊道:“今天先挂了妈,我洗脸去了。”

放下手机第一件事,孙语潭先过去踢陈锐一脚,

陈锐推着她去洗手间,“脏si了你。”

孙语潭忙活完了,陈锐还站在一旁看着她,她没好气道:“g嘛?”

“你是怕阿姨知道你跟人同居,还是怕那人是我?”

孙语潭:“你不怕吗?”

“我有什么好怕。我可以立刻说。”

“何必玩这么大。”孙语潭ch0u走他手机,“走走,出去吃东西,好饿。”

吃到一半,她问陈锐:“你们家今年还是在温哥华过年吗?”

“嗯。”

“我过几天回邵城,咱们年后见。”

陈锐擦净嘴唇,“你打算什么时候跟家里说。”

孙语潭明明白白,“我不打算说。”

陈锐点点头,“知道了。”

他起身时听见她说:“我希望你也不要说。”

他低头看她,孙语潭仰着脸,冲他一笑,“陈锐。不要说。你b我更清楚原因的。没有必要让家里c心。”

陈锐在她脸上掐了掐,也笑了笑。孙语潭以为他这是默认了,没想到陈锐一个字也不放进心里。

29号晚上,孙语潭被孙平从机场接回家,一进门就长在了沙发上。

妈妈苏南在厨房忙活,孙平端了一盘水果在她面前,父nv俩一边吃一边闲聊。

门铃忽然响了。

孙平过去开门,外边站着一身深se大衣、笔挺非常的陈锐。

他一时没认出来。

“叔叔好,我是陈锐。”

“噢!”孙平有点局促,“小锐,你怎么来了?”他看向他身后,“你一个人吗,开叔呢?”

“我爸他们没来。”陈锐面带微笑,“叔叔,我是和小潭回来过年的。”

“什么?”孙平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孙语潭听到动静走出来,正好听见这句话,她石化在走廊。

陈锐看着孙语潭,笑着把话说得更详实,“叔叔,我和小潭在谈恋ai,父母都不在国内,只好跟着小潭回邵城来过年,飞机晚了一班,所以现在才到。小潭是不是还没来得及跟您说?”

孙平回头,看见nv儿脸上不打自招的慌乱神情,还有nv儿身后拿着锅铲同样僵y的妻子,四个人站成一条直线,只有陈锐气定神闲,“阿姨好。”

苏南倒x1一口凉气,她简直要昏倒过去了,还强自镇定说:“先进来,进来再说。”

陈锐将手上满满当当的礼品放在一角。孙平招呼他在沙发上坐,他就过去坐下,然后看着孙语潭,战战兢兢进了厨房。

孙平还沉浸在冲击中没回过神来,他怎么都想不到,也想不通,陈锐和潭潭怎么就在一起了?

什么时候的事?多久了?

他努力回想,两人明明话都没说过几句,他甚至记得妻子还和自己讨论过,说两孩子之间差太远,合不来,朋友都做不了。怎么现在谈起恋ai了?

他用审视的目光考量对面的年轻人。陈锐端正坐着,不卑不亢,他长得很好,由内而外的挺拔,像一个能承重担事的男子汉了。孙平看着当然是满意的。可是开叔知不知道两个孩子的事?他往远了想,又觉得潭潭和陈锐不是那么合适。

厨房里,孙语潭竹筒倒豆子把该说的都说了。

“是你让他来我们家的吗?”

“是。”事已至此,孙语潭只能顺着陈锐的话说。

“你好歹提前说一声,让我跟你爸有个心理准备,我刚才快被吓si了呀。”

我也是呀。孙语潭讪讪地给妈妈拍背顺气,“压压惊,压压惊。”

“先吃饭。别的晚上再说。你帮妈妈把菜端一端。幸好我做的多。”

饭桌上,四人一人坐了一向,苏南说:“小锐啊,潭潭不懂事,没提前跟阿姨讲,阿姨不知道你要来,没做什么准备,委屈你了。”

“怎么会。”陈锐面上带点笑,“阿姨太客气了,早就听潭潭说,阿姨厨艺特别好。”

孙平笑呵呵的:“好了好了,先吃菜,等会凉了。”

照往常,孙语潭这么久不见爸妈,一定有说不完的事要分享,这晚却只顾埋头吃饭。

另外三人也吃得非常专心,偶尔有对话,问的也不过是合不合口味之类。大家都非常不习惯,找不到舒适相处的尺度。

陈锐非常捧场,饭后还主动帮着收拾桌子,可苏南哪能真让他动手,叫孙平把他拉开了。

又坐了一会儿,看着时间差不多,苏南问:“小锐,你今天晚上是?”

陈锐:“我在酒店开了房间。”

“哦。”苏南松一口气,“潭潭,你送送小锐。”

一直到离开小区,孙语潭才猛地停住脚步。

“好玩吗?”她压了一肚子的火,回身盯住他,“陈锐,你现在让我怎么收场?”

“要收什么场?”陈锐说,“我看不出哪里需要收场。”

“我家氛围你感觉不到?刚才几个小时你过得很自在?”

陈锐:“万事开头难。”

孙语潭无奈了,“算我求你了,陈锐,你今晚睡一觉,明天就回去吧。”

“说了要在你家过年,就一定要在你家过年,失信算怎么回事。”

“我们今年要去nn家吃年夜饭,在小村子里,陈锐,你不会习惯的。”

“你敢把我带回去吗?”

“你少激我!”

“你到底在怕什么?”

“你说我怕什么?你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爸多有名?你让我怎么介绍你?你让别人怎么想我?怎么看我们家?你装什么傻啊陈锐?”

“你管天管地还能管别人心里想什么?”

“别人?陈锐,连自己都这样想不是吗,你自己都觉得我们家……”

“我从来没觉得。”陈锐打断她,“为什么要在意不相g的人想什么?”

“是,你不在意,你如果真的不在意,你跑过来g什么?一点不在意外界说什么,你也不用来我家找什么存在感,不用非要我家知道,非要我承认。”

“孙语潭,你讲不讲道理,父母能一样?”

“你没发现我爸妈什么都不问你吗?你不明白吗?”孙语潭动怒了,话就说得残忍了,“他们不会认同你。不会希望我跟你扯上这种关系。”

陈锐面无表情:“哪种关系?”

“你一定要我说出口吗?陈锐,我爷爷我父母还要在这里生活的,我不想叫我家变成谈资,不想让他们背负这么大的压力。现在我们俩好,当然千好万好,万一有天我们不好了,被指指点点反正只有我家。你不能这么自私。”

“我想和你光明正大是自私,你眼里只想着你家以后,只因为一点毫无凭据的假想,因为根本就不会出现的流言蜚语,就要判我si刑,就是伟大了,是吗?”

“你用不着夸张。我只说不让父母知道,不叫老人为难。跟si刑有半毛钱关系?”

“你不就是一个拖字吗,拖到后面什么结果都没有。”陈锐声音发冷,“孙语潭,我甚至怀疑你只拿我家当幌子,你从头到尾,就没想过要和我有结果。”

“哈!好,如你所愿知道了又怎样?你到底要什么结果?”

陈锐咬牙道,“你要我在这里给你求婚吗?你要我跪下吗?”

孙语潭掉头就走。

“你真的ai我吗?”

孙语潭停住了。

陈锐在她身后道:“我想要你。我只想要你。可你呢,孙语潭,这么多年,我是做的不好,可你又何尝向我走近一步?你一点坎坷都不愿为我迈,风浪还没到眼前就先退缩。”

“你的‘不跟家里说’,原来是永远不说。你口中的喜欢,说放弃就能放弃,不管从前还是现在,你都当我可有可无,认定我们会分开。孙语潭,你从来没有认真对待我。”

陈锐的话语在寒夜中听来格外凛冽,他说得这样重,孙语潭一时讲不出话。

她一瞬间想了很多,心里有些气急败坏,忍不住回击:“是啊。你说对了。说到底,我就是没那么喜欢你。”

陈锐早已走到她面前,冷冷地看着她,“接着说啊。”

孙语潭却闭上了嘴,她落了下风,说不下去了。

陈锐刺她:“你还有什么伤人的话,索x一次说完。”

孙语潭一语不发,她站了一会儿,绕开他往回走。

陈锐不再拦她。

孙语潭回到家,父母果然齐齐坐在沙发边。

苏南看她神se,“吵架了?我就说你们吃饭的时候就不对,你爸还说看不出来。”

孙平说:“我是没看出来,我当两人害羞呢。小潭,听你妈说,你和陈锐最近才在一起?”

孙语潭坐在另一边,“嗯。”

苏南:“他家里知道吗?”

“不知道。”

苏南和孙平对视一眼。孙语潭解释道:“是我不准他说的。”

苏南:“你们吵什么了?”

“没吵架。陈锐发疯了,他说要和我结婚。”

她听到的时候脑袋空白一片,所以第一反应才落荒而逃。

陈锐之后的那番指控,她为什么哑口,因为她发现自己辩驳无门。

陈锐的话扯开了她的遮羞布,他说她不认真,说她不ai他,说她总能毫不留恋地放弃。

真轻巧。能轻易放弃是很值得夸口的能力么。

只有陈锐,才有底气坚持认定的东西一定属于他。

孙语潭恼羞成怒,口不择言,拿他最介意的话伤他。可这样伤害了他,她反而短他一截。

她还是不服气。正如她向苏南交代的,他们在一起的时间不长。在这短短数月,没有往后想到十步百步也是她的错吗?

她以为陈锐和她一样。她以为错了。

她还以为她不想结婚,可为何此刻她的心情如此飘飘然?

然后她抬头看见父母表情,气球便渐渐偃旗息鼓了。今晚不只是她,她全家都被陈锐弄得措手不及。

但孙平惊讶过后,只是说她:“你这孩子,想结婚怎么是发疯呢?那说明陈锐还是可以,有担当。只不过两家辈分要乱套了。”

苏南白他一眼,“本来也是乱喊的。”她皱着眉,忧心忡忡的是别的事。

在苏南心中,自己家和陈家,从来就不是对等的。谁叫她家一开始就占了人家便宜。她在海城那三年从来就没有自在过,那是累积的不自在,如坐针毡又不能不坐的不自在。

她感激陈家,希望报答陈家,可她也打心底里不想和陈家长长久久的来往下去,所以才会潭潭一去棠城就催着孙平搬回邵城。

谁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两家小辈纠葛在了一起。

她很清楚,只要相交,她家就势必要“沾光”,她就又要永永远远的生活在那三年的日子里。

但这些话,这些事,又都抵不过nv儿一句“我愿意”。苏南只问:“我明明记得,你刚回海城,还跟我说陈锐看不惯你,不好相处?”

“以前我和他之间有误会。”孙语潭知道妈妈的意思,“陈锐对我很好。”

“他说结婚,你怎么想的?”

孙语潭看着妈妈,“如果你不想,我就不想。”

她和陈锐说在意他人视线,其实她哪里在意,她从始至终,都只怕苏南为难。

苏南当年的难做,被孙语潭明镜一样看在眼里。她太了解妈妈,也太清楚妈妈害怕什么。

苏南很意外,“为什么?”她转瞬就明白过来,眼眶都红了,“傻子。”

孙语潭好难过,但还是笑着给妈妈递纸巾,“别哭别哭,好妈妈,我跟他还不一定呢。别着急。”

“真是个傻子!”苏南重重地拍她一下,“你当我急什么?”

“是啊,急什么?”孙平真是粗线条。

“你什么都不懂。”苏南横他一眼,她拉着nv儿的手,慢慢道:“小潭,妈妈就问你,你喜不喜欢陈锐?”

孙语潭点头。

苏南说:“那好,小潭,妈妈认真的跟你说一次,只要你喜欢,这些根本不值得顾虑。你想怎样便怎样。什么年代了,哪还有因为家庭,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的。”

孙语潭鼻子一酸,她依偎过去,“妈妈……”

苏南叹了口气,“也怪我,自尊心太强,总让你觉得要跟他家保持距离。”

30号早上,苏南正做着早餐,陈锐按响了门铃。

“阿姨好。”他提着两袋水果站在门口。

“怎么又买东西?”苏南客气地请他进来,“潭潭还没起来,小锐,你吃早饭没?”

“没有。”

“哦,那你去叫一下小潭,等会一起吃。”

“麻烦阿姨了。”

陈锐走到孙语潭房门外,抬手敲了敲。

孙语潭早就醒了,她如今不和陈锐在一张床上,一朝回到解放前。

“进来。”她早听到陈锐的声音。

陈锐真的走进来,他穿了件咖se的翻领大衣,英朗挺括,一直到她床边才止步,他手cha在兜里,俯视着看她。

两人还有点吵完架的余韵,谁也不说话。

孙语潭掀开被子下床。躺着真是太没有气势了。

“昨晚睡得好吗?”陈锐语气讥诮。

“特别好。”孙语潭怎么听不出来,她反问:“你呢?”

“一点也不好。”

“陈锐,你现在怎么越来越诚实了。”

“你说呢。”

孙语潭做了个送客的姿势,“好了,我换个衣服,能请您出去稍等吗?尊贵的客人。”

餐桌上,孙语潭一边喝牛n,一看看着对面的陈锐。陈锐也看着她。

苏南端出来一大一小两碗面,陈锐起身去接。

面条汤底是番茄牛腩,上边还卧着j蛋、腊r0u、青菜,青青红红白白,又香又诱人。

“给她小的。”苏南示意陈锐。

孙语潭问:“爸爸呢?”

“他大清早去装货了。小锐,不够就和我说,厨房纱罩下边还有菜码。”

“好。谢谢阿姨。”

“爸爸什么时候回来?”

苏南看了一下墙上的钟,“还有半个多小时吧。怎么了?”

“一会儿我们也来店里帮忙下货好了。”

“不用不用!哪里要你们过来,小潭,你今天就带着小锐出去玩一玩逛一逛。”

“没事的阿姨,”陈锐说,“我很乐意帮忙。”

最终三个人一块出了门。

苏南小声又小声,“你怎么能真让他跟来?”

“难道让他白蹭饭?”

“你少淘气。他哪里会搬?”

去超市的路上,苏南遇到不少邻居熟人,大家都对她身后的帅气小伙表达了不加掩饰的好奇。她统一介绍是孙语潭的朋友,识趣的就都心领神会不问了,只一个劲夸小伙子jg神,小潭眼光好有福气。

陈锐差不多能听懂一半,他面带微笑地站在一旁。

没什么眼力见的就要东一句西一句,查问户口般的细问了。苏南只好赶紧拉着人脱身。

孙语潭回头看他,他又恢复了面无表情,冲她口语:看什么?

她玩笑似的冲他竖个大拇指。

孙平被她们将陈锐带来卸货的行为弄得有点无措,他还没来得及问怎么回事,陈锐已经挽起袖子,从大开的车厢里抱出一箱可乐,“叔叔,要放到哪里?”

此时再推拉也没有意义了。他瞪了妻子一眼,抱起另一箱,“跟我来吧。”

苏南和孙语潭还在原地,两人对视一眼,孙语潭说:“我刚刚没看错吧。爸爸是不是瞪了你。”

“是啊。”苏南看着陈锐的背影,“这么看,陈锐好像也不怎么娇气,说搬就搬了,一点不扭捏。”

孙语潭悄悄笑了。

眼看着陈锐又要出来搬第二趟,苏南和她说:“好了,小潭,别真的让人家g活。我去叫小海过来。”

“哦。”她抱了一箱膨化食品,跟着陈锐进了库房。

两人都空了手,她去拉他,陈锐表情虽然冷,五指却扣住她的。

“可以了,”孙语潭说,“陈锐,我们去玩吧。”

“先搬完。”到了车边,他又放开她。

“哎。真不用。”

“你在这坐着等我。”陈锐把她按到一边的塑料椅上。

孙语潭无奈,只能等在一旁,看着他一次次进,一次次出,看着他头发渐渐凌乱,渐渐变得风尘仆仆。

孙语潭坐直了身t,脚也不晃荡了,她若有所思的,脑子里全是陈锐。

冷漠的陈锐,嘴y的陈锐,装模作样的陈锐,还有今天这样,从来没见过的陈锐。

陈锐啊陈锐。

陈锐其实很好懂。

她不该对他这么糟糕。

三个大男人一块搬,车厢很快见底。

苏南给孙语潭一个大红包,让她一会儿给小海。

“然后就让他下班吧,回家过个好年。”

“好。”

“你和小锐一会回家还是?”

“我带他去逛逛。”

“是要带人出去走走,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回来给你打电话。”

“嗯。”

小海收了红包,对他就地下班的事情表示疑问:“可是还没到中午啊。”

“没关系的。”孙语潭说,“回家吧小海,不差你这大半天,提前跟你说一句新年快乐啊。”

“我去跟南姨说一声。”

“不用了。”孙语潭推着他走,“我妈忙着点货呢。快走吧走吧。”

没走两步,她的手被陈锐扒了下来。她看着陈锐,陈锐牵住她。

他以一副主人翁的姿态对小海说:“辛苦你了。”

小海笑了笑,也不坚持了,“应该的。再见。”

小海走远后,孙语潭下巴磕在陈锐肩上,“也辛苦你了。临时工小陈。”

“工资呢?”

“哪有什么工资?”

“他为什么有红包?”

“哦,”孙语潭作势往回走,“别急,我去问我妈要。”

陈锐一手把她拉回怀中,“我要你给我发。”

孙语潭揽着他的腰,踮脚在他唇上亲了一下,“够不够?”

“不够。”他抱着她飞一样跑回酒店。

孙语潭被陈锐压在门上,好一顿深吻,眼看着事态要无法收拾,她抓着自己k子,“哎,陈锐,好了好了,还有正事呢。”

“有什么正事……”陈锐不肯离开她,他昨晚被她气得觉都睡不着,这会儿讨债呢,“先陪我洗澡。”

洗起来就不是一个澡的事了。孙语潭用残存的意念支撑着,趁他剥自己毛衣,矮身跑到另一边。

“你还想不想去我爷爷家?明天一大早就出发了哦。现在得去买东西。”

陈锐听明白了,他看着孙语潭,“你别后悔。”

“你才别后悔。你笑什么?”

“我哪笑了。”

“我看见你偷笑了。”

陈锐说:“你再让我亲一下。”

“不让。”

陈锐来抓她,孙语潭跑了一圈,还是被他拖进浴室。

……

“不是说好了只亲一下吗?”孙语潭0身趴在玻璃门上,承受着身后有力的撞击,“你怎么,说话不算话……”

“抗拒从严。”陈锐弓身紧紧压着她,手掰开她腿心。

“我站不稳了啊。”

他g脆将她抱上洗手台。

磨到下午,两人终于出了门。

在商场逛了一阵,孙语潭发现,除了床上用品,好像也没什么要买的。陈锐这个gui毛jg什么都带了。

她盘问陈锐,“陈锐,老实交代,你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偷偷盘算着要跟我回邵城来的?”

“那两人是不是认识你?”

孙语潭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清是谁后立马移开视线,可惜已经晚了,对方已经走了过来。

她暗暗叫苦,迁怒陈锐,“你g嘛要乱看?”

“怎么,仇家啊?”

孙语潭白他一眼,深x1口气,在来人叫她名字时绽开一个笑,“嗨,宋昕,吴珊,好久不见。”

“真的是你!”吴珊惊喜极了,“孙语潭,我们十多年没见了吧。”她左右看她,“你真是越来越好看了。这位帅哥是你男朋友?”

“嗯。”孙语潭给两边做了介绍,“你们俩也越来越美了,刚才差点没认出来。”

“你怎么回事?”吴珊佯怒般拍了她一下,“回邵城也不说一声,宋昕,她和你说了没?你们俩以前最好了。”

宋昕摇摇头,她驼se大衣里是一条丝绒长裙,依旧是那样温温婉婉的气质,“小潭太忙了吧,我们有阵子没说话了。”

“是忙。”孙语潭厚脸皮道,“千万别怪我啊宋昕,我忙忘了。”

吴珊说:“正好今天我们几个老同学约着聚一聚,都以为你还天南海北找不着人呢,回来正好,和我们上去玩。大家看见你肯定很高兴。宋昕,你问问谢景昊,是不是还在游戏厅?”

“哎哎,”孙语潭赶紧道:“我和陈锐还有事呢,你们去玩吧。”

“你别想。”吴珊揪着她不放,“你今天肯定是走不掉了。”

“一起来吧。”宋昕也开口了,“没关系的。大家难得见一次。”

“帅哥,你介意吗?”吴珊问陈锐。

陈锐无视孙语潭拼命使过来的眼se,他说:“这样,我们确实有事,现在不能过去。但晚上我请大家吃饭。可以吗?”

“太可以了。”吴珊抚掌叫好,“可以挑地方吗?”

“你们定,地址发给小潭。”

吴珊和宋昕走后,孙语潭垂头丧气地挂在陈锐身上。

陈锐捏她脸,故意说:“你不是还有事吗?去忙啊。”

“有个鬼的事。”她拉着陈锐,去一楼把东西都寄送回家。

“你和宋昕有过结?”

“谁说的?”孙语潭跳脚了。

“你都不敢跟人对视。要么就是你做过什么对不起她的事。”

“不是的。”孙语潭苦口婆心解释:“有些朋友就是这样子的,尤其是曾经要好得不得了的朋友,一旦疏远起来,b普通朋友可怕百倍千倍,恨不得躲着走的那种。但你仔细想想呢,好像也没发生什么,没有争吵,没有矛盾,就是莫名其妙不联系了。并且一想到要见面,压力就特别大。那为什么呢?谁知道为什么。”

孙语潭说了百分之八十的实话,略过了华彩部分。

这样关系慢慢淡薄的好友世间有千千万,但她和宋昕不是。她们属于最俗套最狗血的那一类。

她们以前多喜欢对方啊,喜欢到什么小秘密都可以分享。宋昕太乖巧也太害羞了,她喜欢谢景昊,就只肯让孙语潭一个人知道。

她不想有进展,也不想被男主角察觉,她害怕事情会出什么她无法掌控的变故。

结果谢景昊和别的nv生越走越近,孙语潭看得急si了,她一边有事没事去谢景昊那bang打鸳鸯,一边帮宋昕出谋划策,教她从小事做起,一点一点在谢景昊面前刷存在感。

中考前,孙语潭鼓励宋昕:“你可以写张小纸条,约他考同一所高中啊。这又没关系。反正不管一中二中,刘霁都考不上。你先和他维持同学情嘛。”

后来她去海城,宋昕家里又管得严,两人难得联系,她就不知道宋昕和谢景昊究竟怎么样了。只隐约从同学口中听说,好像是成了一对。

然后魔幻现实的来了,谢景昊居然在大学时找到她,说他以为写那张小纸条的是她。

孙语潭反应过来,吓出一身冷汗,立马摆手否认:“不不不,误会大了。”

她事后反省,她就不该多事,总在刘霁找谢景昊时去横cha一脚,白白容易叫人误会。现在她成了猪八戒,里外都不好做人。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错,越想越觉得当初行为不妥,愧意中辗转一夜,孙语潭想出个昏招,和隔壁院一个总ai逗她的学长谈起了恋ai,还生怕有人不知道,po上网秀了一把恩ai。

这些往事,真是越想越丢人。孙语潭叹一口气,拽着陈锐往外走。

“你去哪?”

“去吹个头,输人不输阵。”

tony老师走后,孙语潭酝酿一会,和陈锐说:“不如你先回去,让我单刀赴会。”

陈锐慢条斯理道:“那怎么行,人家邀请了我的。”

“很无聊的。”孙语潭说,“就是一群人围着桌子讲假话。陈锐,回去睡一觉多好,何必跟我受这个折磨。”

“少动歪脑筋。”陈锐掐她下巴,“我去定了。你有什么瞒我的,趁早交代。”

“说什么呢。”孙语潭起身,“什么有的没的,你这个人就是多心。”

本来这晚孙语潭是可以蒙混过关的,偏偏有好事者将她要来的消息告诉了刘霁。

刘霁算是孙语潭学生生涯中有意得罪过的头一号也是唯一一号人物。nv生记起仇来,那是山无棱天地合,都不与君绝。

孙语潭从推开包厢门,看见刘霁似笑非笑的眼神起,就预感今晚在劫难逃。

“来,坐这。”刘霁拍拍身旁的座位,“孙语潭啊孙语潭,我可太想你了,让我们好好叙叙旧。”

“这可不行啊,”另一位同学说,“我和孙语潭也有旧要叙,你一个人霸占着算怎么回事?”

刘霁说:“我看谁要跟我抢。”

“别急啊。”孙语潭和在座同学一一打招呼,大家闹了一通,她才走到刘霁身边坐下。

“听说今晚你男朋友请客?”刘霁越过孙语潭和陈锐说话:“我可不会客气哦。”

“随意。”

“有个x。”刘霁靠得更近了,“帅哥留个联系方式呗。”

“打住啊刘霁。”孙语潭隔开两人,“你问这么多做什么?”

“撬你墙角啊,不明显吗?”

“我错了,好吗,刘霁,以前都是我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就别和我计较了,成不?”

“我偏要计较。”刘霁哼一声,“你知道宋昕和谢景昊要订婚了吗?”

孙语潭一愣,“是吗。”她看向宋昕,她坐在谢景昊旁边,两人小声说着话,宛如一双璧人。

“孙语潭,你以前那么和我过不去,最后还不是便宜了你的好朋友吗?”

孙语潭起身去找宋昕,她有好多话想和宋昕辩解,可惜早错过了最佳时期。也许有些话从来就没有过最佳时期,什么时候出口都不合时宜。

好在这两人是个好结果。她向他们说“恭喜”。

“谢谢。”宋昕笑了笑,“你会来吗,小潭。”

谢景昊说:“你看她这个尴尬的样子,她哪里敢来?”

孙语潭不可置信地瞪他,这个罪魁祸首怎么能这么轻描淡写,“你不想想是因为谁?”

“怪我蓝颜祸水,害你们姐妹反目。”谢景昊玩笑道,“好了,孙语潭,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别放在心上了。”他握住宋昕的手,“我们现在好着呢,你别一见我们就躲,ga0得我们又得回忆一遍曾经的傻缺年代。”

“那太好了。”孙语潭松一口气。

她回到座位,发现陈锐身边围了好几个nv同学,以刘霁为首,正兴致b0b0地和他说话。

陈锐有一搭没一搭回应,表情并无异样,要熟悉的人才能看出,他已应付得十分不耐。

孙语潭在一边袖手看着,一位身着皮衣皮靴的飒爽nv生走到她旁边,她说:“下午听吴珊把你男友夸得多么天上有地下无,我们都好奇si了。刘霁si活不信,非说吴珊夸张胡诌。结果现在——谁有她靠的近?”

“她这是故意气我呢。”孙语潭笑了,“姑且让她气一气。”

“你跟她到底结了多深的梁子,怎么还解不开了?”

“不啊,今天过去,大概就差不多了。”

陈锐终于看见作壁上观的孙语潭,他嘴里说着不好意思,拨开众人走向她。

“看戏有意思吗?”他板着脸问。

孙语潭说:“你真受欢迎。”

“b不上你。”

两人遁走后,陈锐和她算账:“果然是桃花债。孙语潭,你怎么到处沾花惹草?”

“这难道不是烂桃花?”孙语潭幽幽道,“我损失惨重好吧。”

“活该。”

“是活该。”孙语潭认了,她感叹:“你们男的真的很奇怪,轻易说喜欢,轻易又摇摆。”

她和谢景昊,除了一次令人惊吓的会面,再无其他。她惊弓之鸟般和学长谈了几个月恋ai,等来谢景昊和宋昕复合的消息。

放下心来的同时又有些唏嘘,大家都是好面子的人,花花世界,不会捡着一个地方碰壁。只不过她这样想,谢景昊这样想,宋昕却不这样想。

也许是要有人坚持,才有最终的瓜熟蒂落。

“我们男的?”陈锐神se不虞,“还有谁?”

“还有很多朋友也这样啊。鱼塘里总是不肯只放一只,有了这只又想着那只好。得不到最好的,拿条差不多的也能凑合。骑驴找马,一山望着一山高。”

她把能想到的,带那么点意思的全说了一遍,陈锐听明白了,觉得自己受了影s,他问:“你是最好的么?”

问完抬脚就走,孙语潭回转过来,大感冤枉,可见骂人要指名道姓。

她追上去,描补道:“我是骂的谢景昊,你不一样,陈锐,你大大的不一样。”

“哪不一样?”

“你以前都属蚌的,哪能轻易张口。”

陈锐气笑了,他箍住孙语潭的脖子往前走,“你以为你好到哪里去?”

孙语潭家人丁非常兴旺。她爷爷nn育有三子一nv,大伯二伯早在外省定居,这年并没有回来,家中便只有她爸爸孙平和姑姑孙安。孙安b孙平小了足足一轮,和丈夫卓海很早就结了婚,有一个十岁的小儿子,名叫卓展。

因为孙平早早打过预防针,孙家余人看见从车上下来的、从未见过面的陈锐,表现得十分淡定。

只不过客气得有点过了头。本来这天为了准备年夜饭,人人都忙得团团转,还偏偏人人都不忘来找孙语潭做传话筒。

一个说:“你问问陈锐要不要上楼休息?”另一个说:“你问问他习不习惯?”再来一个:“问问他要不要出去玩?”

孙语潭:“你们自己问去。”

“我们和他不熟悉呀。”

“多说说话不就熟了。”

“哎呀,”姑姑打她一下,“小潭,你去嘛,好好对人家。”

“我对他挺好的呀。”

“他对你呢?”姑姑八卦起来,一边择菜一边追着她问了一阵。

大人们碍着这碍着那,一个个按兵不动。只有卓展好奇地盯着这个陌生哥哥,主动问他:“哥哥,你要不要吃烤红薯?”

陈锐拿出一张钱给他,他以为小孩让他买。

“不是不是。”卓展拉住他手,“你跟我来。”

他带着陈锐往后走。

原来屋后的院子里有个小砖灶,灶上没有烧东西,但里面铺了厚厚的炭灰,闪着星星点点的火光。

孙语潭在姑姑不放心的催促下也跟了过来。

“就在这里面,我看见妈妈放进去的。”卓展指着炭灰。

陈锐左右看看,想找趁手的工具,孙语潭拿了根长木棍过来。

“姐姐姐姐!”卓展欢呼起来。

孙语潭蹲下,在火堆里扒呀扒,扒拉出几个黑乎乎的东西。

卓展立刻就要拿,孙语潭制住了他向下伸的手,“小心烫手,先凉一会。”

等了一阵,孙语潭捡起一个长长的红薯,在两手间翻转几回合,确定温度合适了,才缓缓掰开,热气和甜香一块冒出来,果r0uhh的,晶莹软糯,卓展“哇”了一声,宝贝一样接过去,呼哒哒跑去给妈妈看。

孙语潭悬着两只手,她手心已经被弄得黑乎乎,再一看陈锐,对这些在地上滚来滚去、黑不溜秋的不明物t,一副敬谢不敏的样子。她一时恶从胆边生。

“陈锐。”她叫他的名字,又在他看过来的瞬间,将手结结实实0上他白净的脸蛋,还恶趣味地r0u了两把。

趁陈锐没反应过来,孙语潭哈哈笑着火速逃窜。

她本来想,他这么怕w一个人,怎么着也得洗完脸再来收拾她,又想她地况如此熟悉,不至于会被收拾,就是万万没料到五步之内她就被逮住了。陈锐简直豹子一样迅捷,t能悬殊太可怕了。

“你是不是找打?”陈锐一手扣住她腰,一手把她双只罪魁祸首的爪子抓上来,“我看你就是皮痒。”

“我错了我错了。”一到这种时候,孙语潭腰就弯得特别快,“真错了,陈锐,真错了,我不敢了。”嘴里虽然这么说,但她逮着机会居然又在他鼻尖上搓了一把这下陈锐总是冰雪一样的脸蛋成了滑稽小猫。

“哈哈哈哈哈……”孙语潭憋不住,笑得嚣张极了。

陈锐掐住她后颈,还没明白自己在做什么时,脸先压了过去,贴着她的脸颊重重摩挲,孙语潭怎么也躲不过,只好被他蹭了满脸,这下两人花得如出一辙。

孙语潭不可置信的瞪着他,她反咬一口:“你——你好幼稚好小气哦。”

陈锐却低头亲了她一下。

孙语潭说:“我妈妈在楼上看着哦。”

陈锐立马放开她,一回头,二楼的弧形yan台上空荡荡的,哪有半个人影。

再看孙语潭,手背在身后,歪着脑袋含笑看她,脸上灰一团白一团,又好笑又可ai,她说:“陈锐,你怎么一骗一个准。”

“因为你是个傻子。”陈锐说。

“你才是个傻子。”孙语潭拉他去门廊下的露天洗手台。

陈锐把她羽绒服的袖子折上去,抓着她的双手,放在温热的水流中慢慢冲洗。手洗g净了,他又鞠了点水帮她洗脸,孙语潭乖乖弯着腰,闭上眼,任他动作,陈锐的手很轻很温柔,温柔到孙语潭忍不住想靠上去,她好像成了一潭泉水,正在冒泡泡。

冬日暖yan一点点攀升,屋檐y影快要退到他们脚边。

孙语潭站在陈锐面前,帮他仔仔细细地擦脸。

“闭眼啊。”

“不闭。”他看着她,两人脸上都还有未g的水珠。

“我们b谁先眨眼。”

“不b。”他吻住她。

年夜饭吃完,爷爷nn在沙发上笑呵呵地看晚会,大人们围着桌子打麻将,孙语潭和陈锐陪卓展在地毯上盘腿坐着,拿一副扑克玩火车接龙。

外边有此起彼伏的烟花pa0竹声,客厅里暖融融的,分成了三方天地。

孙语潭在欺负小孩这点上真是十年如一日。

卓展收牌的动作稍微慢上那么一拍,她便压住不让了。

“超时超时。”她乐滋滋地催促陈锐跟牌。

卓展气得跳脚,陈锐说:“你真够无聊的。”

“这叫有原则,是吧小展?”

“姐姐真可恶。”卓展把眼睛睁得大大的,sisi盯着牌,生怕又看漏了。

“你姐姐我小时候,就是被你姐姐的哥哥姐姐这么‘宠’过来的,落你一个可不行。”

“哼。”卓展可不上她当。他气鼓鼓的,玩得可认真了。陈锐有一搭没一搭的给他放水,孙语潭的乐趣全在逗他上,最后一看,就小展手上拢的牌多,他得意极了,朝孙语潭做个鬼脸,欢天喜地地去玩游戏了。

当晚小卓展还收到了来自陈锐哥哥的一个大红包,他可真喜欢这个哥哥。

睡觉之前,孙语潭偷偷溜去陈锐房间。

她家除夕没有守岁到深夜的习惯,都是困了就睡了。重重纱帘内,屋内伸手不见五指。她在黑暗中悄悄推开门。

陈锐的闪光灯照过来,她将门合上,在他床边蹲下。

“上来。”陈锐说。

“不。”上了床容易一去不回。她声音带点兴奋,“你00枕头下有没有东西。”

陈锐0出来三个红包。“果然。”孙语潭说,“别意外,在我们家,只要没结婚,都有红包拿。”

“那你可要珍惜了。”

“你什么意思啊。”

“没什么意思,你上不上来?”

“不上来。”她拉过他的手,查看他手背状况,“还疼不疼?”先前饭桌上,忙乱中翻了一杯滚烫甜酒,陈锐就坐在她身边,立刻一手将她连人带椅拉开,一手替她挡住。桌上众人都静了,她立马起身,带他去冲凉水,虽然没有起泡,但红了一片,整晚都不见消。

“不疼。”他反手抓住她的,不放开了。

“想不想看烟花?”

“去哪看?”

“蹭别人的看。”

她挣开他,走到窗边,将窗帘“刷”地拉开,露出玻璃窗外一方绚烂天空来,深蓝夜se中,数不清的光团腾入云霄,绽开盛放成巨大焰火,又星星点点坠跌沉落。

孙语潭趴在陈锐枕边,问他好不好看,陈锐看着她,说也就一般吧。

“你说烟花还是说我呢。”

“说你。”

孙语潭凑近,亲了亲他,“现在好看了吗?”

“好看了一点。”

她久久地亲他一下,“现在呢?”

他嘴角一弯,g过她脖子,抬身深吻。

正月初二,孙语潭一家又回了邵城。

孙平夫妇在超市忙活,孙语潭在家中闲得百无聊赖,带陈锐上阁楼检阅藏家宝。

她盘腿坐在软垫上,“这排《七龙珠》,是我辛辛苦苦,勤勤恳恳,每天从爸妈那挣点,好不容易才买齐了的。那时候可着迷了。还有《柯南》,《柯南》好像是过生日哥哥送的,我就坐在这,看啊看,看啊看,看到天黑睡着了都不知道。”

陈锐有点心不在焉,孙语潭按住他大腿,不满道:“你有没有在听啊陈锐。”

“嗯。”陈锐应一声,“上面箱子里放的什么?”

三面木架的最上层摆了大大小小的箱子,大致按个头排列,孙语潭看着这一圈箱子,不太记得了。

她拿下来一个,打开,“哦!”看见就想了起来。b如她手下这一个,放了小学毕业时好友互赠的礼物,还有一本花里胡哨的同学录。

陈锐要拿过去翻看,孙语潭不给。她想起的事更多了。

陈锐现在猜她一猜一个准,“孙语潭,你连小学生都不放过?”

“说什么呢。”孙语潭将同学录往下塞,“小学生懂什么。再说,谁读小学没有一两个绯闻对象。难道你没有吗?”她将箱子合上放回去,不敢乱开箱了。

视线扫到最末端,是一个黑se绒面的小方盒,“这装的什么?”她完全不记得了,走近拿在手心,她反而不打开了,她心跳快起来。

“打开啊。”陈锐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她转身,看着陈锐,陈锐回视着她,缓缓单膝跪地。

他拉过她的手,取出戒指。

“嫁给我。”

晨yan从三角窗洒落下来,跳动的光斑中,陈锐指间钻戒熠熠闪烁。一切都被放慢了。孙语潭脑海中有喧嚣b近,又有声cha0远去,她居然还分神想到,难怪陈锐今天要穿西装,是帅得格外不同。连袖上衣襟的暗纹金线都在帮他衬景,助他g勒光影。

孙语潭弯腰,盘坐下来,就着他的手看了一会,“你什么时候买的啊?”

太久了。久到他以为永远不会用上。

但此刻他没有心情回溯往事,将她又拉得近了些。

“到底嫁不嫁?”

其实求婚台词他演练过的,可孙语潭顾左右而言他,他煎熬着,一下忘得一g二净,就记得蛮横了。

“这么凶?”孙语潭佯装骄矜,要把手收回去,“那我要想一想。”

陈锐抓着不放,“我看你就是以折磨我为乐。”

孙语潭靠近他,抱住他,在他耳边轻轻说:“我ai你。”

她再要退开,陈锐不准了,他箍住她的腰,“再说一次。”

孙语潭笑了,“谁在求婚啊。”

陈锐也低着头笑了,他在她手上亲了一下,“我ai你。孙语潭,你要不要嫁给我?求你了。”

果然是求婚。孙语潭忍俊不禁,她说:“好。”

正文完结

求婚成功的陈锐直接将钻戒晒在朋友圈。这可真是一鸣惊人,一石惊起千层浪。

陈庭第一个兴师问罪:“你这个王八蛋,小兔崽子,你眼里还有没有我们啊?这么大事都不提前说一声?”

陈锐说:“你不是看见了吗?”

陈庭要气si了,“这就算完了?朋友圈炫耀一下就算完了?”

“什么叫炫耀?”

“我还不知道你,陈锐,你等这天等得肠子都要打结了吧你,你是真能忍。”

“爸妈在吗?”

“爸妈?爸妈都不想理你。现在家里气氛十分诡异。”

“我马上到家。”

“你一个人来的?”

“嗯。”

“小潭呢?”

“我先跟爸妈谈。”

陈庭恐吓他:“小心爸妈不同意。”

陈锐笑了,“你和姐夫爸妈都同意了。怎么可能拦小潭?”

“你内涵谁呢?”

“你听错了。”

陈锐到家时,陈开生夫妇早从陈庭口中听完了来龙去脉。

两人都惊讶极了,陈开生叹惋道:“这小子既然喜欢小潭,一早g嘛去了?白白磨了这么多年,还没我当年半分魄力。”

“那是。”曾歆筠白他一眼,“谁有你难缠?”她一点没想到儿子情路竟然如此坎坷,再一想他明明情有所钟,却一直孤身一人,便忍不住心疼。她怪陈庭,“你怎么不早点跟我通气?”

“没有用的。”陈庭说,“你以为我没送过梯子?要人家下得来啊。这两人反正绝了,我早看明白了,这种事,旁人拱再多火都白搭。”她听到动静回身,幸灾乐祸道:“哟,情种回来了。”

情种是绝不肯承认自己是情种的。

在多方考量下,婚礼最终定在海城,陈家郊外别墅旁的茵茵草地上。

婚宴开始前,孙语潭等在休息室,她正襟危坐,发丝妆容一丝不苟,层层叠叠的白纱逶迤一地。陆遇溪坐在一旁,好奇地看着她,她穿一身粉红花童装,头上还戴着花环,公主一样可ai。

陈锐西装革履,斜坐在沙发扶手上,他在小侄nv耳边悄悄说:“叫小舅妈。”

陆遇溪说:“小舅妈真好看。”

孙语潭噗嗤笑了,她逗她说:“西西今天也很好看,你也做新娘子吗?”

“没有呀。”

“怎么没有?”孙语潭指着不远处,在飘窗上爬来爬去的卓展,“你看,你的新郎在那边呢。”

“没有——”陆遇溪扭捏着往她身上挤,被陈庭一把抱开,她把nv儿放去和卓展玩,又撵陈锐,“你在这待着g嘛?”

陈锐一走,陈庭便长长叹了口气,“我可终于等到这一天。”

孙语潭一笑,她好奇道:“陈庭姐,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那年暑假啊。我弟弟真可怜,茶不思饭不想的等你,结果你和别的男孩子去约会。”陈庭似笑非笑的,“小潭,陈锐真挺si心塌地的,你别辜负他哦。”

话虽然是玩笑着说了出来,话中的意味却一点不玩笑。

孙语潭一时不知如何作答,陈庭却又搂住了她,“好了,别紧张,新婚快乐。”

陈庭走后没多久,休息室的门又一次被敲响。

孙语潭一边腹诽一边打起jg神调整微笑,“进来。”

门后颤颤巍巍走进来一个茶几高的小nv孩,她连忙起身去迎,却一下看见nv孩背后的汤果。

她剪了短发,化着淡妆,b以前胖了一点儿,依旧一见着她就笑,一笑一双弯弯眼。

“啊——”孙语潭也笑开了,走过去和她拥抱。

抱在一块孙语潭才觉出不对劲,稍微退开了点儿,看着汤果隆起的小腹,“你不是吧?”

“是啊。”汤果笑眯眯的。

“厉害。”孙语潭竖了个大拇指,“班长厉害。”

“怎么不说是我厉害呢?”

“你也厉害。”孙语潭俯下身抱起小nv孩,“是吧,欧yan沁,你爸妈可真厉害。”

“哎,”汤果要接过去,“别把婚纱弄脏了。”

“没事。”孙语潭横抱着欧yan沁,直接把她鞋子给拔了,欧yan沁正在牙牙学语的阶段,抱着脚丫嗯嗯了一会,被放在膝盖上坐着时,就忘了自己的鞋,专心扯孙语潭身上的白纱。

“我刚才看见陈锐了。”汤果说,“他和谁说话都带点笑,b以前平易近人得多啊。”

“是吗,今天是要笑啊,不然别人还以为我b的婚呢。”

“那是你b的吗?”汤果又问了。

孙语潭一直拖到要发请柬了,才打电话和汤果说她和陈锐的事。她虽然和武浚哲嘴y说不怕,但因为前车之鉴,内心还是略微有一点怵。

于是略过前情,讲两人这半年来才看对眼。

“半年?”汤果在那头十分惊讶,“半年就结婚?”她和欧yan皓同学三年,恋ai四年,毕业结婚,人生步调有条不紊水到渠成,现在又过得幸福美满,于是便天然排斥其他风险模式,自觉可以给好友一点建议。

毕竟她对陈锐的最后印象,还停留在那个无礼的下午。他那一扔,可真是扔掉了她对他的所有好感。

“你要慎重啊。”汤果劝她,“小潭,你先别急着结婚,别急着套牢他。陈锐这个人看似优秀,也许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缺点呢。”

“b如……”孙语潭这可来兴趣了。

“b如……哎呀,结婚是要过日子的,天天看冷脸可没意思。”

陈锐丢了手中在看的书,面se不善地盯着她的手机,果然是张冷脸。

汤果还在说:“你还是要再想想啊小潭。”

“想不了啦,”孙语潭说,“请柬都发出去了,开弓没有回头箭啦。”

“这又是谁?”挂断之后,陈锐十分不满。

“她给你送过情书。”

陈锐看了她几秒,起身要走,被孙语潭抓住,“情书呢?”

“不知道你说什么。”

“你明明看过的。”孙语潭不肯罢休,可陈锐si不松口,不管她怎么问,他横竖就是一句“不知道你说什么。”把孙语潭气得够呛。

“是我b的。”孙语潭g脆承认算了,反正否认,汤果也不信,“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我使尽浑身解数,好不容易才让他答应娶我。”

汤果有点同情她,就换了个口风,“不过其实吧,陈锐笑得还挺发自内心的,也不像是不乐意。”

孙语潭真是憋不住要问了,“汤果,你以前那封情书,到底有没有给陈锐啊?”

“给啦。”

“他接了吗?”

“接了。然后立马就扔了。”

“他看了吗?”

汤果仔细回忆,“好像吧,我不太记得了。就光记得他扔了。真讨厌。”

“是讨厌。”孙语潭没问出个所以然,有点遗憾。

即便陈锐省去了中间不少环节,一天下来,孙语潭还是累得够呛。

那么多的欢呼、尖叫、漫天花雨,数不清的人来和她说恭喜,赞美他们登对。到了盛宴的尾声,孙语潭脸都要笑僵了。

她和陈锐站在重重鲜花门旁,看着远处长龙一样的车队一辆辆驶离。

孙语潭心中充盈着一种奇异的感觉,她忽然知道了陈锐为什么要选在这里。

“因为这儿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吗?”她问陈锐。

“嗯。”陈锐拉住她的手。

她故意说:“可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不怎么美好哦。”

“以后就不一样了。”陈锐看着她,“以后这里,只会是我们的婚礼纪念。”

孙语潭笑了,她又冒起了泡泡,ga0不懂陈锐怎么突然就这么会了。她忍不住要抱他,却被他横着手格开,陈锐轻咳一声,平平道:“孙同学。”

“嗯?”

“我是你楼上班级的陈锐。之所以鼓起勇气写下这封信,是想要好好认识你。孙同学,也不知道从哪天起,你控制了我的晴雨天气。只有看见你,我的世界才有yanyan万里。”陈锐停住了,他牙齿都要酸倒了。

“接着背啊。”孙语潭明白过来,一点不觉得难为情,反而忍着笑催促他,倒要看他背不背得下去。

“你都写的什么乱七八糟的。”陈锐实在进行不下去了。

“那还给我。”

“是你的吗?又没署你的名。”

“对啊,奇了怪了,你到底怎么知道的?”

“你拿一封新的来换,我心情好也许就告诉你。”

“那你收着吧。别告诉我了。反正也没署我的名。好啊,陈锐,我要记你一笔,居然留着别的nv生送的情书。”

“……”

孙念西六岁那年,第一次见到姑姑姑父,也第一次见到林轩。

姑父林诚是个胡子拉碴的青年,一把将孙念西抱在怀里,用满是胡茬的下巴蹭她脸蛋,“哎呦小西西,都长这么大啦!”

孙念西搂着姑父的脖子,一点不怕生,咯咯直笑。

姑姑也来逗她,抱她到林轩跟前,“小轩,叫姐姐。”

林轩还那么小,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然后举起手中的水枪,“呲呲呲”s了她一脸。

这么不友善的林轩当天被留在了孙念西家。

他坐在客厅软垫,孙念西的旁边,看着她玩积木。孙念西大人大量,往旁边挪了挪,“你要来玩吗?”

到了晚上,孙念西在屋子里上上下下疯了几回了,林轩还在安安静静地拼积木,孙念西趴在地上看了他一会儿,回头问妈妈,“妈妈,为什么弟弟不说话?”

杨琪说:“弟弟第一天来,怕生。你是姐姐,你多和他说话呗。”

孙念西就非常尽职尽责的做一个好姐姐。给他挤牙膏,给他梳头发,给吃完东西的他擦嘴巴,自己衣服还穿不清楚就想着帮林轩穿衣服。

杨琪笑话她:“弟弟是你的新洋娃娃吗?”

“是啊。”孙念西说,“弟弟好好看。”

杨琪笑si了,任她胡来,林轩弱小又无助,也只好任她胡来。

连晚上铺被子的活都被孙念西揽过去,她以前可没这么勤快过。杨琪乐见其成,每次都将林轩湖蓝se的小被子扔给孙念西,孙念西就兢兢业业地抖开,摊在自己粉se的被子旁边,再学妈妈的,把左右两边往里面折一折。

有天下午,杨琪给林轩洗完澡,穿好衣服,因为忙着清理sh漉漉的地面,就让孙念西帮弟弟擦头发。

孙念西站在林轩对面,用毛巾抱住他的脑袋,r0u个不停,因为自己不太会,短手又不太够用,两张脸蛋只好离得近些。

然后,孙念西看着林轩黑亮的睫眼,泛着水光的粉粉嘴唇,忽然在他嘴巴上亲了一口。

她指着自己脸颊,“你也亲我一下。”林轩就亲了她一下。孙念西心满意足,又跑进去亲了妈妈一下。

被孙念西这么叽里呱啦的围了一个暑假,林轩眼睛里就全是姐姐了。

又过了几个寒暑,孙念西小学读到了五年级。

随着长大,她一年b一年端庄,很多以前ai玩的现在不感兴趣,以前看都不看的现在兴致b0b0,也有了许多小nv生的心思和秘密。

花花世界看都看不过来,她对还不满十岁,整天黏着她的林轩就不再那么好耐心。

杨琪让她和同学出去玩的时候带上林轩。拜托,开什么玩笑。她随便找个理由就骗过了他。

林轩看着是很好骗,说什么信什么。

不过,有时候玩尽兴了回来,一开门看见沙发上坐着的林轩,听见他问:“姐姐,补课很累吗?你流了好多汗。”她还是难免心虚,只好每次都记得给他带好吃的,当哄小孩子。

林轩的成长不像孙念西这样轨迹明显,起伏不定,他每年来孙念西家,都只是身高高了一点,又高了一点,x格几年如一日。

后来,孙念西读高中时,林诚孙佩夫妇终于回到海城定居,林轩也跟着转来了海城。

自从林轩上初中,学业紧张,就没有再来孙家过寒暑假,再因为别的y差yan错,两人起码两三年没见面,乍一下看到,孙念西吓了一跳。

她一直盯着林轩看,被林轩察觉,弯弯眼角朝她笑了笑。

孙佩说:“西西,你是不认得弟弟了吗?”

孙念西说:“差点不认得了!”他为什么一下子窜得这么高?她弟弟一直这么好看吗?转去初中部,怕是要撂倒一大片!

几个大人都笑,杨琪说:“轩轩是长了好多,一下子就长大了。”

林诚说:“小轩,你快坐去你姐姐旁边,让她好好认认。”

林轩就起身坐了过来,侧头看她:“有这么夸张吗?”

“有啊,我记得上次你还是个小学生,现在怎么就变成个小帅哥了。”

“你喜欢帅哥?”

“帅哥谁不喜欢?”

“花痴。”

“……林轩,我发现你大了之后对姐姐一点都不尊重啊。”

“这才哪成哪。”

两家人住得近,来往串门就很频繁。

林轩一点不拿自己当外人,敲孙念西门每次都只是意思意思,看她趴在被窝里看剧,掀开一角就钻进来,紧挨着她的脑袋,问她在看什么。

“狗血偶像剧。”孙念西起初非常不习惯,要往一边挪,林轩就跟着她挪,挪到墙边了,她更倒霉了,要林轩起开,林轩就一仰躺,玩自己的游戏,腿还架在她身上,语气欠扁:“就不起开,这里舒服又暖和,要起你起开。”

孙念西发怒,他就似笑非笑看着她,下次照旧我行我素。

她想着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就故意挑个大清早,去他房间吵觉。林轩房间和她的完全不一样,整洁g净,桌上每本书都端端正正,她都意外了,打量了一圈才一下跳到他床上,对着他熟睡的脸外放视频。

林轩缓缓睁眼,醒了会才反应过来,他闭上眼笑了一下,把ipad扔到一边,豹子一样跳起来扑倒她。

孙念西被他结结实实从后边抱住,他的双腿隔着被子缠住她的,手牢牢扣着她的腰。“姐姐,你特意来陪我睡觉吗?”

男生温热的呼x1就在颈后,虽然是表弟,孙念西还是有一点慌张,她掰他的手,“我错了,林轩,你先放开。”

从林轩家回去后,孙念西思考了人生。

然后再过几天,连林轩都听到了某种传闻。班上不太熟的nv生特地跑过来和他说:“你表姐和广播部一个男生在谈恋ai。”

林轩停下翻书的手,“谁啊。”

“刘竞帆。好有名的学长,长得好帅。h娟以前暗恋他。”

林轩笑一笑,“哦。”

孙念西当然没和刘竞帆谈恋ai,她只是和他走得近了些,想验证一些事,结果一无所获。其实她还有另一个更喜欢的男生,可是不敢也找不到理由接近。

没等她找到答案,她就和林轩亲上了。

那天真是鬼迷心窍。

林轩躺在她腿上看漫画,身上有一gu刚洗完澡的柠檬香,偏偏还动来动去,动得她心烦气躁。

亲完了说什么都晚了,林轩压着她,两人气喘吁吁衣衫不整,她脑子里全是悔恨和罪恶感。林轩却笑了起来。

孙念西说:“你笑什么?”

“没什么。”林轩还在笑。

孙念西以为两人会默契的将那件事当做一时冲动。但林轩好像不那么想。他甚至明目张胆的在她身边看小电影。

她最初听见他手机里传来的奇怪声响,脑子都要炸了,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g什么?”

林轩:“学习。一起吗?”

“你疯了。”她起身要走,被他拽进怀里,林轩箍住她,“姐姐,跑什么?”

孙念西说:“我怕了你。”

林轩就一点一点亲她,孙念西徒劳地说:“林轩,我是你姐姐。”

林轩笑了,“哪个姐姐弟弟会做这种事?”

“上次是我做错了。我们不能一错再错了。”

“没门。”他亲到她耳边,小声说:“别怕,姐姐,我们小心一点,不会被发现的。你也很想的,不是吗?”

是。

可能她节c真的太低了,才会只象征x地抵抗一下,就和他胡作非为。

两人耳鬓厮磨了一段时间,用手用嘴都是常事,真正进入是在一个夏日午后。

林轩澡洗到一半,让孙念西给他找件衣服。这当然是借口,她一到门边便被拉进去,他从后边抱着她,示意她看洗手台下被拉开的小ch0u屉。

里面躺着几个零散的,四四方方的塑胶制品。

孙念西反应过来,知道这是姑姑姑父用的,脸都红透了,林轩倾身吻她脖子,赤0的x膛紧紧贴着她。

两人稀里糊涂用了一个,又做贼一样跑得远远的,买回来一盒,放回去一个。至于剩下的,当然是自行解决掉了。

高三的孙念西很少有能自由支配的时间,可她很清楚毕业意味着什么,不光是她人生的分水岭,也是她和林轩的分水岭。他们注定无法长久的畸形关系,一旦看得到终止线,余下的每一天都值得珍惜。

有时候孙念西去找林轩,见他没醒,就坐在桌边帮他看题,将将翻完一页,毛茸茸的脑袋便搭在了她的肩上,额头贴着她的脖颈。

她00他的脸:“还困就再睡会儿。”

他没说话,嘴唇微张,粉红柔软。

孙念西没忍住,稍低了头,将他的含在嘴里吮了一下。

待要离开,后颈已被一只手掌固定,林轩睁开眼,舌头探了进来。

两人滚到了床上,林轩紧紧地压着她,一手掌着她的脑袋,一手在她身上胡天海地的乱0,扯掉了她的短裙,也扯掉了自己的k子。

他的舌头在她的嘴里翻搅,手把内衣推高,r0u了两把后,隔着衣服咬了一口,孙念西惊呼一声,两只手腕被一齐掐住抬高,他的手从小腹往下,顺着弧度,要从内k边缘进去。

“姐姐。”林轩声音暗哑,身子滑了下去。

他将头埋在她的sichu,凑近闻了闻,伸出舌尖t1an了t1an微润的中央。

孙念西夹紧腿,又被他分开。

那两年可真是疯,大人就坐在同一张桌子上,林轩都敢用脚和她狎戏。

然后所有的荒唐和放纵,随着她北上棠城,戛然而止。

分别三年又再次jiaohe时,林轩从来没有,一次都没有问过她为什么。他只是不停追逐着她,不肯放过她。

他也不太听她说什么,反正他只要一个结果。

孙念西只好认输,纠缠着和他共沉沦。

两人脱离父母同居的日子,简直乐不思蜀快活无边。

毕业后,回到海城找一份稳定的教职,是杨琪孙鸣对孙念西的期望。

林轩不同意,孙念西却并不抗拒。

林轩早把她看得透透的,“你又打什么主意?哦,我明白了,是觉得异地了,兴许能冷一冷,最好冷久了,好自然而然甩了我,是吗?”

“你说什么?”孙念西义正言辞地反驳,心里却冒了一点冷汗。她是这样想的吗?她明明ai着林轩,一点舍不得和他分开。为什么会这样想?不,她只是偶尔闪过一点极微弱的念头,哪里有他说的这么夸张。

她要正式工作了,人生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只有日夜不停的往前,可是往前的路清晰起来,却布满荆棘。

她怎么敢和长辈说出口,可是不说出口,林轩又绝不会准她另觅他路。

林轩说:“你要回去也可以。我们以两年为期,两年之后,我毕业回海城,我们就再也不要偷偷00了。”

孙念西说好。她心里其实一点底没有,但是刀子挂在两年后,她一下就不觉得那是要落在她脖子上的了。

在海城待着,工作悠闲轻松,相亲大业就总是被提上日程。

姑姑有次也给她发了青年才俊的资料,见她兴致缺缺,也不强求,和她聊起了别的。

“我最近碰到一位老同学,她nv儿特别乖巧可ai,看着就讨人喜欢。她也在棠城读研,你说我让她和小轩见一面合适吗?”

孙念西一下子坐起,点开姑姑发来的图片,那nv孩长头发,大眼睛,笑起来两个小小的酒窝,挺好看的。

孙念西说:“你问问小轩呗。”

姑姑说:“问他肯定不理人。哎,西西,你帮我问问呗。他跟你肯定聊得好些。也不是要他们怎么样,做个朋友也好啊。”

孙念西:“好的。”

孙念西将nv孩照片发给林轩,“这位可ai的妹妹想认识一下你,行吗帅哥?”

等了会没等到回复,孙念西放下手机去洗澡。

洗澡的间隙,听见外边电话响,她裹了浴巾出来,拿着手机接通。

林轩的声音懒洋洋的,“是她要认识我,还是你要给我拉配啊?”

“姑姑说让我撮合撮合。”

“哦,我妈的意思啊。”林轩笑了,“开门吧,冷si我了。”

作者有话说:

孙念西:第二天就被我妈抓到了。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