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人面面相觑,纷纷把脑袋磕在地上,浑身瑟瑟发抖,大气都不敢出了。
“你们这点煞气,也给直视杀星的眼睛?”伏明笑了,扇面翻转几下,荡出缕缕清风,“杀星的业障足以震天撼地,令日月黯淡无辉,岂是你们能触碰的?”
那些黑压压的脑袋盘在地上,一个挤着一个,鹌鹑似的蜷缩在那,连气音都不敢冒出一声。
“这样的煞星都能轮回转世获得人身,可见世风日下人心不古,阿卿的力量越来越小,维系生死薄的灵力岌岌可危,身形也越来越孱弱了。”
伏明弯起眉眼,笑吟吟的波纹流转起来,在眼尾绽出桃花。
底下有个人战战兢兢,不怕死的抬起头来,仰起脖子讪笑:“既然、既然如此,伏明先生何不趁机杀了那位卿先生,若是那卿先生灰飞烟灭,您便能成为生死薄的主人,若有了生死薄的力量,山河日月轮回转世唔?唔唔唔唔唔唔——”
话音未落,伏明扇尾向下,锋利的尖头化为利刃,穿透那人的脑袋,将那人钉在地上。
那人连一声尖叫都没有发出,化为一缕青烟,在半空消散掉了。
“我可以说得阿卿,是因为阿卿是天道孕育出的灵体,以人类的形态存在,他代表阴阳二界中‘阳’,但是有阳就会有阴,既然有他就会有我,我与他一体不二,共为天道。阿卿我能说得,是因为我有这个资格。你一个刚得人形的臭东西,也敢沾染阿卿?”
剩下的那些人大气都不敢出,脑袋恨不得扎到地上,经过这两轮的“洗礼”,他们彻底明白了这位呼风唤雨的大人物的脾性,在这位大人物面前,他们的存在感比地上的蚂蚁还低,轻轻一捏便会爆开,连灵体不会留下。
“我曾经被阿卿封印,沉睡了许久许久,”伏明对着月光张开五指,余晖如同飘荡的薄纱,自他指间落下,“他以为我是那个罪魁祸首,只要抹除了我、杀掉了我,人类便会安居乐业,平静祥和,六道便会光明萦绕、幸福常在,可有件事他一直参悟不透,有阳便会有阴,就像有了日光便会有了月光,他为什么会觉得只要我消失了,这六道的莹白就会成为永恒,再不会沾染污渍?”
那片跪着的脑袋们鸦雀无声,经历了之前的那些事情,没有人敢再和伏明对话。
“当然,虽然被封印了太久太久,但我并不会责怪阿卿,维护生死薄是他的职责,就如同爱与美是他的天性一般,他根本不懂世上为什么有我这样的东西。”伏明笑了,“可惜的是,就像他不理解我一样,我同样也不理解他。为什么他会认为爱与美才是天道的本质?”
伏明一个人自言自语,他打开折扇又将它合上,空气中泛来沙沙细鸣,如同无数蝉蝇鸣叫而来,在他身边围绕不停。
“都抬头吧,杀星走了。”
山顶上的几个人颤颤巍巍抬起脑袋,被迫望向福利院的天台,边随安不知什么时候离开那里,天台空空荡荡,只余淡淡风声。
“带着那样重的业障,生死薄上已经有了他的名字,靠外力想杀掉他是不可能的,”伏明轻拂纸扇,桃花眼弯成月牙,在扇后若隐若现,“可是如果他自己选择结束生命,那么他前世的业障、再加上周围被吸引的怨灵会瞬间爆开,那种山崩海裂的气浪,不止能将你们喂饱,还能让你们长生不老,获得人间历代的统治者都无法达到的永生。”
跪在山顶的人齐齐扬起头来,眼中欣喜若狂,他们连连磕头:“多谢伏明先生指点!”
“去吧,”伏明轻挥折扇,那些人形化为黑雾,向西山福利院飘去,“小朋友们,这人间乐趣颇多,好好闹一场吧。”
解除封印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了我,为什么——我什么都没有做错。我没有做错!我没有错!是他先杀了我的!那个杀千刀的狗东西,他为了别的女人,竟然雇人开车撞我,他杀了我,杀了我肚子里的孩子,我恨他,我恨他,我恨他!我要把他剥皮剔骨、吸髓放血!人间的法律奈何不了他,我诅咒他,我诅咒他!你别过来!你别过来!”
一座废弃的医院里,一团身着红衣的影子向后退去,她的长发湿漉漉的,像是被墨汁浸透,湿淋淋垂在肩上,她不断后退、后退,她被禁锢住了,没法离开这个令她惊惶的环境,她只能不断后退,试图将自己嵌入墙壁,躲进密闭的空间里。
黑暗中,整座医院空无一人,连针尖落在地上,都能听得清楚。
混沌的刀锋划出一道白线,它沿着地面向前爬行,发出利刃触地的鸣响。
“你是谁!你是谁!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要来妨碍我!你是谁凭什么妨碍我!可恶,你究竟是谁!”
“你可以称我为裁判、调停者、介错人,或者任何你能理解的称呼,”谭清明淡道,“你的怨恨我可以理解,但这不是你害他全家二十几口,连刚出生的婴儿都不放过的理由。”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他能杀我,我不能害他!害他全家怎么了,他们全家都是畜生!都是活该,都是啊啊啊啊啊!”
一道白光闪过,混沌名刀如一柄从天而降的利斧,自她身上削过,卷起硕大气浪。
她的身影被气浪卷裹,声音被挤压成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