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好的选择吗?
“老师,我不知道,”谭清明摇头,“我只知道,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孩子,你听我说,”钱芸半蹲下来,扶着谭清明的肩膀,看着对方的眼睛,“很多时候,离开就代表着逃避,你要学会正视自己的情绪。”
“老师,我很清醒,”谭清明道,“我做出的每一个决定,都是当前能力范围内最好的选择。您不用为我担心,无论当下选择了什么,未来都不会后悔。”
谭清明离开学校,带走了班主任死活非要塞给他的一些东西。
有补品、有衣服,有练习册、有课本,还有不知从哪搜刮来的零食
零零散散的,不知都是从哪收过来的。
自行车前筐被塞满了,后面驮着一只大布袋子,他摇摇晃晃骑着车子,从中午骑到午夜,才回到自己的出租房里。
进了房间发现灯火通明,蟒天南像根被雷劈过的木桩子,直勾勾硬邦邦立着,站成了一枚望夫石,苍小京没了白天耀武扬威的气势,化为仓鼠软绵绵吊在窗帘上,看他进来才蹦了下来,滚了几圈滚到他的脚边:“部长,好倒霉呀”
站了一会全身发冷,谭清明望向四周,总算察觉出哪里不对:“窗户呢?”
“都碎了,”苍小京道,“中午的时候不知街上哪来了一堆小孩,互相扔石头玩,扔着扔着就把玻璃全砸碎了,小孩们呼啦一下都跑光了。”
谭清明进洗手间接了一捧凉水,在脸上扑了几下,洗掉满头热汗:“只砸了我们家的,没有砸别人家的,还把窗户都砸碎了,一点都没剩下?”
“嗷,就是这样呀,知道什么叫倒霉蛋么,”苍小京软绵绵道,“顾名思义,倒霉蛋就是会遇到各种奇奇怪怪的事情,百分之一的概率都会碰到。”
谭清明站在窗边,总算见识到了业力的一角。
下一刻,滴答水声传来,他走进洗手间仰头望去,缕缕水流从头顶缝隙落下,在地上积了一滩。
“那这些?”
“下午就漏啦,”苍小京打个哈欠,“冷静点部长,看看先修窗户还是先修地板?可以让蟒天南帮忙扛材料的。”
蟒天南点头:“扛材料。我来。”
“还有就是,小孩身上的红疹褪下去了,但是皮肤多了几条裂口,按理说婴儿的皮肤都很嫩吧,不该有裂口呀,”苍小京道,“但是他胳膊和腿上都有裂口,不像被挠出来的。”
谭清明撩开包裹小孩的被子,仔仔细细查看一番,那彼岸花的形状不再盘踞在胸口,而是分散在身体各处,像是一只只搅缠的手,将他束缚起来。
小孩似乎是哭累了,不像之前那样看到谭清明就探手要抱,被抱住也只是软绵绵靠着,吐出两个可怜巴巴的鼻涕泡。
“今天吃饭了吗?”
谭清明摇晃襁褓。
“吃了点,但是都吐了嗷,”苍小京道,“我喂也不行,蟒天南喂也不行,太难伺候啦。”
谭清明去冲了奶瓶,泡了奶粉,想了想又放进去一点糖粒,小孩裹着奶瓶,不甘不愿吸了几口,眼巴巴盯着谭清明看。
“撒娇不行,”谭清明道,“都喝完才可以。”
“喂喂部长,他那么小能懂”
小孩鼓起面颊,用力啜吸两口,瓶子里的奶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下掉,没多久就空底了。
“乖孩子,”谭清明拍了拍他,“真听话。”
小孩笑了,对这夸奖很受用似的,挥舞两下手脚。
“这都行?”
苍小京啧啧咂舌:“仓鼠不懂人类的世界”
“小京,我记得中介说前任房主留下几床被子,都在柜子里面,你看还有没有了,”谭清明道,“太晚了不好修窗,今晚都睡卧室吧,多盖几层被褥,门窗和漏水的事明天再想办法。”
“哇,部长,你好淡定,”苍小京钻进柜子里翻翻找找,还真找到几床被子,“还以为你回来会先大哭一场呢。”
谭清明笑笑:“现在的生活多好,再穷的家庭也能吃口饱饭。我们过去如果不幸赶上饥荒大旱,几年下来,易子而食也是常事。现在有房住,有饭吃,已经很幸福了。”
“也对哦,我还是只仓鼠的时候,路边的野猫都能把我吃掉,”苍小京道,“现在哼哼,哪个野猫敢来吃我!蟒天南也是嗷,他还是条大蟒蛇的时候,有好几个不怕死的手艺人,拼命冲过来冲着他吹笛子,想拿他卖艺挣银两呢!”
“后来挣到了吗?”
“吐舌头。吓跑了。屁滚尿流。”
蟒天南道。
几个人大笑起来,连小孩都跟着手舞足蹈,吹出几个泡泡。
苍小京跳上前来,坐在谭清明耳边:“部长,那我就不去客厅了,今天在这里睡了。”
没等谭清明答应,蟒天南已经化为原形盘踞过来,沿着脚踝上来,一圈圈缠在谭清明小腿上。
“你也怕冷?”
谭清明打个哆嗦。
蟒天南点头。
这下谭清明称得上“左拥右抱”了,小孩盘靠在他胸前,毛茸茸的苍小京挤在他耳朵旁,大蟒蛇呈蚊香状盘踞在腿上。
多亏旁人看不见他们,不然若他以这幅英姿去了人口密集的地方,没多久就得被送到精神病院深造。
夜深人静,小孩和蟒天南都睡下了,苍小京蜷在谭清明耳边,静悄悄道:“部长,你真要养他四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