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节(1 / 1)

野草的理想

夏家宝给出的理由是因为网贷。

他借了大量的网贷,因为还不上钱,最后不堪其扰,最终选择了从楼上终极一跃,了却了此生。

他的说辞,宋词没有不信,也没有全信。

既然是因为借网贷,他跑来这里干什么?是因为网贷公司在这里?所以心生怨念,死后不愿离开?

宋词不是太相信的,他在网上借的网贷,不可能只是一家,一家也不可能借到太多,毕竟网贷公司也不傻。

所以他一直逗留在江宁新街口附近,肯定有别的原因。

不过宋词没有问,也没用柳叶瞳来辨别他说话的真假。

“你这葫芦,是你的法宝吗?”夏家宝满脸好奇地问道。

“哪里是什么法宝,只不过路过朝天宫的时候,见这葫芦造型奇特,我很喜欢,所以买回去做个摆件。”

“原来如此,那我能看看吗?”

他说着,试探性地想要摸向铜葫芦。

可神色却又带着几分惧色,好似在担心宋词说谎,他触碰之后会导致自身受到伤害。

“就是个普通的葫芦,你随便看。”宋词笑着说道。

“真的吗?”

夏家宝闻言之后,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去触碰葫芦,很显然,他也同样并不完全相信宋词。

夏家宝先是用指尖“触碰”了一下铜葫芦,见自己什么事也没有,这才继续用手去触碰。

当然,他也触碰不到铜葫芦,不过依旧乐此不疲,不停地尝试。

宋词也不管他,看着导航,下了高速,慢慢向着龙溪镇夏集村的方向而去。

等路过龙溪镇的时候,夏家宝的注意力终于从铜葫芦上移开,目光看向车窗外。

“小的时候,最大的梦想,就是盼着我爸带我赶集,因为赶集我就能见到很多没见过的东西,吃到地沟油炸的早点,猪乳肉做的包子,加了增鲜剂的三鲜汤……”

“现在想想就觉得可笑,可对我那时的我来说,却是遥不可及的梦想……”

“所以老师问我的理想的时候,我说我的理想就是家能在镇上……”

“后来我知道高中是在镇上,于是我努力学习,终于考上了镇中学,这个理由是不是很可笑……”

……

宋词摇下车窗,静静听着,没有打断对方的话。

小镇很普通,和宋词老家的小镇几乎没多少区别,而夏家宝所说的这些,其实也很正常,有的他小时候也有过。

宋词爷爷每周六会去镇上赶集,赶集就是为了买肉,那时候他们家一周吃一次肉,别以为夸张,当年农村的实际情况就是这样。

所以赶集自然也成了宋词的期待,而爷爷有的时候,也会带他一起。

只不过社会发展太快,现在回想起来,跟过去宛如两个世界。

车子很快出了镇,向着夏集村的方向。

其实夏集村距离龙溪镇不远,也就十多公里的路,但是对当年还是孩子的夏家宝来说,这是遥不可及的距离。

等出了镇,夏家宝再也没有说话,只是怔怔地看着车窗外,看着车辆路过一个个村庄。

“前面应该就是了吧?你家具体在什么位置?”宋词向夏家宝问道。

“村尾第四家,顺着这条路往前走,在路口处往右拐。”夏家宝神色颇为复杂地道。

于是宋词把车子往他所指的方向行驶过去。

……

“老夏,下午你去地里给棉花打农药吗?”

孙桂香从屋内走到门口,夏报国此时正蹲在屋檐下抽烟,目光看着门前的路上,一根接着一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夏报国今年六十四,但却显得格外地苍老,头发稀疏,因此常年戴着一个蓝色鸭舌帽,帽子已经洗得有些发白,帽檐因为磨损,线头有些外翻。

而孙桂香比夏报国小两岁,但是看起来比他还要苍老一些,因为眼睛不好,所以总是喜欢眯着眼睛看人,耳朵也不好,所以说话一直很大声,自己却毫无所觉。

“嗯,下午去地里。”

见她出来,夏报国大声道,因为不大声,孙桂香听不到。

“嗯,那正好顺便挖些土豆回来,地里的那些土豆再不收上来,都要烂在地里了。”

“知道了。”

农村就是这样,种的东西吃不掉的,基本上就直接烂在地里。

孙桂香没听到夏报国后面的回答,但是大概也能猜到他怎么说,转身回屋,很快拿着两个小木凳走了出来,一个递给夏报国,一个自己坐了下来。

夏报国把小木凳塞到屁股下面,继续抽着烟。

孙桂香同样没说话,只是在旁边默默坐着,农村人,又没什么文化,所以也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安慰人的话。

但是多年夫妻,她只要坐在那里,夏报国就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夫妻俩没多大本事,一辈子都在地里刨食的普通农民。

要钱肯定没有,只能说不愁吃,饿不死,不过夫妻俩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孝顺,小儿子聪明。

大儿子从小学习不好,早早出去打工,经常寄钱回来补贴他们,到现在三十多岁都还没结婚。

而小儿子聪明,从小读书就好,小学、中学、高中,一直到大学,都没让他们操什么心,也一直都是他们的骄傲。

所以他们对小儿子也格外地喜欢,格外地宠溺。

夏家宝也是老夏这一生中最值得骄傲一件事,和人聊天,张口闭口,必定是我们家家宝如何如何……

可是直到发生那件事,就是到现在,他们都没搞明白,儿子为什么会借那么多钱,怎么借的,又花哪里去了……

夫妻俩感觉跟天塌下来了一般。

孙桂香成夜成夜地哭,除了埋怨自己命苦外,连埋怨的对象都找不出来。

而老夏夏报国却像没人事一样,每天忙前忙后,屋内屋外,除了抽烟,就是干自己的活。

大概两个多月以后,孙桂香慢慢从悲痛中走了出来,毕竟人还活着,活着就要生活。

但是孙桂香却知道,夏报国他变了,变得沉默寡言,烟瘾变得更大,跟人再也不提儿子的事,也再也没走出来。

两人就这样静静坐着,看着门前的来路。

好似期待着那熟悉的身影,突然在路口出现,出现在他们的视线。

笑吟吟地走向他们,向他们喊着:“爸、妈……”

午后的阳光落在他们的身上,没让他们觉得有多少暖意,反而丝丝的凉风,顺着衣服的缝,钻进衣服里,让他们觉得有些冷,也有些凉。

直到一辆车子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向着他们家门口驶来。

老夏扔掉手中的烟蒂,有些疑惑地站起身来,带倒了木凳,发出一声响。

父亲和母亲

孙桂香虽然眼神不好,但是依旧模糊地看到一个车影过来,凭借以往的经验,他知道有人来了。

“是家栋回来了吗?”她向身边的夏报国问道。

家栋是他们的大儿子夏家栋。

家栋、家宝,家栋没成为家中栋梁,家宝却的确是家中的宝。

“不是。”

夏报国也有些疑惑来人是谁,夏家栋一直都很节省,他不认为他会打车回来。

此时的他心情微微有些复杂,又有些忐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因为上次有人这样开车过来,一年多以前,来人通知他们,他们儿子没了。

所以此时看到车子开过来,这才隐隐感到有些忐忑的同时,隐隐还有些恐惧,恐惧又给他们带来不好的消息。

有的时候他在想,当初儿子要是不那么聪明,读书不那么好,要是和他在家种地,也就不会发生那么多的事了。

心中抱着一丝侥幸,希望车子只是从门前路过,可没想到径直开到他们家门口停了下来。

夏报国略微犹豫了一下,走了过去。

然后就见一位年轻人,打开车门走了下来。

“请问你是哪国?有什么四情?”夏报国走上前问道。

他的口音有些重,但是宋词也算是本地人,所以他听得懂。

宋词没有回答,打量着眼前的“老人”,又看了看他身后的屋子。

四间砖瓦房,但是已经很破旧,墙角的位置长满了深绿色的青苔,有一面墙甚至裂开了一道巨大的缝隙,里面塞了些干草和塑料袋。

此时孙桂香也起身走了过来,有些好奇地看着宋词。

而站在宋词身边的夏家宝并无多少悲伤,毕竟已经过去一年多,该悲伤的已经悲伤,该难过的已经难过。

只是神色有些复杂地看着两人。

“你是……”

孙桂香眯着眼睛,有些疑惑地打量着宋词,她虽然眼神不好,但又不瞎,走进了还是能看得很清楚。

“您能帮我和他们说,是我不孝,我只顾着我自己,不应该……”

“你可以自己和他们说。”

宋词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护符递给夏家宝。

夏报国和孙桂香同样有些疑惑,见来人一句话也不说,站在这里自言自语,心想这人脑子不会有问题吧?

而夏家宝同样有些疑惑,不解地看着宋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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