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长痛是必不可少的成长过程,叶夫根尼感受到了自我从来不曾出现的意义——他陪伴着,他旁观着,等待着,一起体验着弗拉基米尔殿下的喜悦,愤怒,悲伤······
也许将自身存在的意义寄托在另一个身上是一件很不明智的事情,但对叶夫根尼来说,这个世界,或者生存只是过程,大多数人奔波一生不过是为了活下去,活下去直到死亡,生存是艰难的,处于并不舒适的环境中的人类总是不断地不断地追求某种意义,梦想,个人存在的价值,归属感,精神愉悦,伟大的成就······
似乎有了意义,生存才不仅仅是生存,主观的价值追寻让生存变得特别,变成了可以抵御苦痛的镇痛剂。可在叶夫根尼看来,既然是主观的,那么怎样都无所谓。
他的存在,也有了意义。
叶夫根尼无疑是愤怒的,当“意外”听到了马尔金家族内部的对话,他愤怒于马尔金夫人对于巴甫契特的窥视,也愤怒于小马尔金对于弗洛夏小姐的窥觎。
哦,那当然是意外,拯救了发病的弗洛夏小姐并叫来了医生的人是弗拉基米尔殿下,殿下不曾离开过一步,而马尔金的人只顾着自怜自艾,或者是羞愧、自责的驱动他们只需要医生的诊断结果,不曾来探望是他们的失职,作为弗洛夏小姐的监护人以及“家人”——虽然看来是相当特殊的家人。
内斗是极其愚蠢的,他们需要为自己的愚蠢和贪婪负责。
叶夫根尼微微俯身,虽然马尔金们对巴甫契特的冒犯令人不快,但他们的惩处他不能置喙,他只需要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殿下,是否需要消除流言?”叶夫根尼问道。
弗拉基米尔兴致索然地眨眨眼睛,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弗洛夏熟睡的面容上,在药物作用下,她无知无觉,似乎远离了磨难。
弗拉基米尔想这样看着,看着,倾听弗洛夏平稳的呼吸,安静的乖巧的,不会逃离,不会抗拒,即使是永恒,弗拉基米尔也很难满足,他忽然觉得还不够。“看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叶夫根尼点点头:“王室信息安全风险管理小组一周前已经有所察觉,汇报给卡亚斯贝先生后,他只下达了实时监测的指令。”
卡亚斯贝先生是殿下的亲叔叔,也是规则与秩序中处于食物链顶端的少数几个人,叶夫根尼看到卡亚斯贝先生获知后,对这个消息最大的反应是皱了皱眉,他当然不愿意巴甫契特牵连到某些丑闻中,但很快他就笑了,有些无奈地感叹果然都是孩子。
叶夫根尼据此,并不过分担忧,同时也观察着流言四散,而弗拉基米尔殿下也许更早的时候便觉察到了。
“放任着这个可笑的丑闻吧,它会起作用的。”弗拉基米尔指尖动了动,他已经能够很自如的控制,让无尽的渴望带来的痛苦不再蔓延,不会剥夺理智而再次伤害到弗洛夏。
这很不容易,弗拉基米尔几乎用尽全部控制力,他想要触碰弗洛夏,仅仅是肌|肤相贴的瞬间,就能使即将被深渊里的黑水吞没的他有一丝喘息的空隙,他仿佛不再是卑劣的窃取者,而是能不畏惧任何失去,绝望,分离的勇者,他将不再惧怕死亡,在极致的痛苦与至高无上的愉|悦里与她相伴。
叶夫根尼看着弗拉基米尔殿下在犹豫着,踌躇反复,接着,弗拉基米尔殿下将手缓缓靠近弗洛夏小姐,他的指尖接近她的脸颊,似乎是感受到了皮肤散发的温度,弗拉基米尔殿下停住了,像是冻结了的僵硬躯体,最终,他的指尖落到了她散落的发丝上。
叶夫根尼看着殿下脸上一闪而过的餍足,很想提醒道:弗洛夏小姐不会醒来的,她不是睡着了,她是在药物作用下短暂昏迷了!但叶夫根尼不会说的,他和外界一起被隔绝了,那是只能容纳两个人的小小世界。
“我恐惧过。”弗拉基米尔沉迷于与弗洛夏的发丝玩绕圈游戏,他压低了声音,仿佛不想吵醒弗洛夏。
叶夫根尼闻言猛地看向弗拉基米尔,弗拉基米尔轻笑:“不要那么惊讶,叶夫根尼,我经历了太多软弱、挫败的,让我生厌的东西,恐惧还算是最体面的情感了。”
他缓缓地俯下身,慢慢地靠向弗洛夏,“但她会给我勇气,即使她总认为自己胆小而懦弱。”他的目光是如此专注,他的呼吸也暂停了,不能激起一丝涟漪,所有的声音消弭与距离中。“弗洛夏,我不会再怕了,我会一次次地像今天这样救你,就像你无数次拯救我那样。”
他的指尖离开了她的发丝,他看着她,卧在她的耳边,轻声呢喃:“这样就够了,就够了。”
蜜桃雪山于2004年由荷兰lex voorn培育,是雪山系列的一个品种,是欧洲高档切花,经常在皇室加冕、婚礼等仪式出现。
chapter160 交谈(三)
事情总是这样发展的,你不知道你拥有什么,直到失去。
鼓膜里反复游荡的回音膨胀,挤压尽一切狭小缝隙,尖啸着划破黑色深渊。
强烈的恐慌随着意识复苏的刹那被点燃,随后立即被一捧冷水迅速浇灭,水的源头在哪里?我试图寻找,是人类吗?是声音吗?是抚摸,安慰,还是拥抱?我睁大眼睛,遍寻不到。
但我的恐惧也一同消失了,同我的拯救者一起,迫切感不停地催促我,一定要找到,不要放弃,不要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