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1)

痴猫学喵 FafayeYa 4576 字 2个月前

印树终于伸手掐掉了这场跟她老妈长达四五十分钟的视频对话,放下机身早已发烫的手机,调整了一下刚刚在母亲大人面前笑得僵y的脸颊肌,就起身拿好睡衣进了浴室,等她慢吞吞洗完澡从蒸笼一般的浴室出来时,似也有了番空调待遇的错觉。现在已经接近晚十一点,寝室的其余几位同窗们大都已经躺铺里吹着保命的小风扇刷手机,底下就还剩一位不论天多热都能坐电脑前一整天还不带张pgu痘的奇nv子,印树走到饮水机前接了半杯水小口小口抿着,上铺前例行查看手机信息栏,两条微信消息;一条来自从不熬夜的老妈,约十点左右发过来,简单明了四个字--记得吃药;另一条是添加好友的请求,无备注信息,名字也是一串不认识的外文字母,账号地址来自纳米b亚。印树垂眼默了一默,转眼g起嘴角似是冷哼了一声,g脆利落地点击删除,然后就着杯中水吞下一颗细白的药丸,上铺,睡觉。

夜里有梦,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印树闷闷地从床上坐起恍了恍神,感官思绪慢慢苏醒,连带着昨晚的梦也让她有了些眉目,是那个地方,这个认知让她闭眼呼出一口沉重的鼻息,似是无奈又或是松了一口气,再睁开眼印树已整理好情绪,慢吞吞0下铺,拿起手机,给母亲发了一条微信,回家想吃r0u,外加一个哭唧唧的eoji,然后开始洗漱,完毕后就拿上考试教材出门上自习去了。

昨天是大三下册的最后一天上课日,剩下的两周在校时间被分为复习周和考试周,已经接近七月的天儿,高温烤得莘莘学子们分成了两批,一批是吃喝拉撒睡兼容学习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我有床和小风扇撑腰的外卖留寝党,另一批就则是停水停气都不能停电断空调不吃不喝也不能阻止我享受氟利昂带给我满足的教室自习党。对,这个学校为了激励学子们刻苦上进只在教室安装了空调;对,这个学校收假早放假晚每学期雷打不动教学日志20周有余;对,这个学校有着蓝se生si恋一般悠长绵实痛彻脑膜的课程安排。综上,这是一所医科院校。

等印树吃完两个大包子踱到平时自习的惯用座位时,发现已经被人捷足先登了,原本摆在桌面的闲散课本也被挪开到一边;嗯,医学院的复习周向来如此,见怪不怪地上前收起了那两本占座的书,转身出门另辟新地,先来与后到者甚至都能不捎对方一眼的。印树又向上爬了两楼,左拐右拐的奔找,终于找着了落脚地;甫一坐下,校园wi-fi自动续上,手机的微信提示就一条接着一条地往外蹦,解锁手机一看,是99+的高中好友"美少nv联盟"群聊,还有一条请求添加的提示,挑眉,哟,又是昨晚那厮。

印树懒得理不相g的人,于是点开"美少nv联盟",粗粗翻上去又拉下来,总结下来就是——暑假要开一场同学聚会,而且班主任和几位主要的科任老师都参加,想想刚刚又送走一届毕业生的老师们的确有那个闲情,毕竟三年前的那届高考成绩辉煌得在省市内都轰动不小,算起来,他们可都是当年的优秀毕业分子,是那场独木桥之战的无冕之王啊。可这一切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呢,印树有些惭愧地想,她并不属于校园峥嵘榜的任何一角,当年的y市三中七班,全班仅五人未上榜,她便占其中一个名额,可她惭愧的又并非你所见所想的那样;印树眯眼斗争了一番,敲下回复——ok,点击发送。毕竟,她的愧对者之一,她还是想要见见,至于当了面,道歉还是道谢,都无甚所谓的。

燥热余末日子里,食yu睡yu都随着高温和考试压力砰砰砰往上升,等考完最后一门《中药学》,印树走出考场到小吃街打包了一份烤r0u饭,外加一份素卤煮和一份价钱可观的冰镇西瓜,一旁的室友直感叹这年头连西瓜籽儿都贵得舍不得吐出来了,印树佯装正直地接话道:"那我待会儿就吐你嘴里,好歹别浪费……"

满载而归,继而饭菜下肚,等塞完最后一口西瓜,印树已经肚可撑船,瘫在寝室椅子上动也不想动了;室友们没她贪心吃食,早已吃完饭开始收拾回家的行李,兴奋地谈论着暑假计划,也有要暑假实习的室友还没开始就抱怨起h赤交角的直s轨道了。印树就读的k大虽在外省,但也实在离家不远,堪堪地一出y市就到了学校所在的地界,单程一趟高铁票不足两百元;当初的老妈无论多说什么都不让走远,可印树又一心不想待在本地念大学,最后就成了现在的局面,当初录取结果出来时,印树在心里实实在在翻了个大白眼儿。慢吞吞收拾好行李,又下楼去寄了趟快递,最后剩下统共一个背包外加一个p,脸颊浮出一层薄汗,在寝室电风扇的磨蹭下,印树心中的燥热感似乎更加不得纾解。

拿起手机,转身出门去到走廊的yan台。此时太yan已经西没,余晖在折s下让天空成了一张钴蓝的深幕,幕上嵌着一个管它是圆是弯的月亮,还有几颗稀疏的不知是人造还是天造的星。yan台上没网络,印树拨通了备注为"舒nv士"的号码,报告了车票信息和寄回家的快递信息,舒nv士问寄的什么东西,印树答:哦,考研资料。

印树一进家门就感受到呛鼻油炒辣椒的混合夹击,忍不住打了两个喷嚏,厨房的爆炒声掩盖了进出开关的声音,没通报一声回家的印树径直走进自己房间,放下行李后在床上先来回滚了两圈,然后起身走向厨房,悄无声响地站在炒菜的老妈身后,炒菜人自己都被油烟熏得够呛。发现ch0u油烟机又没开,印树心里一gu别扭又无奈的火气就冲了上来,也不管吓没吓到谁,就一声不吭地从母亲身后伸出一只手狠狠地摁了ch0u油烟机的开关。

突如其来的物什动作和声响吓得印妈妈整个人往后侧一抖,转头一看是自家姑娘,顿时嗔骂道:你个si孩子,吓si人不偿命的哟!进家门也不嚷嚷一声给你妈我提个醒儿,下次再这样直接把你当贼撵出去……真是吓si我了你这讨债鬼儿……"听着这样的骂骂嚷嚷,印树顿时没了气力再去深究什么,忍不住弯低腰伸手抱住母亲踏实的腰身,头靠上一侧肩膀,这样鲜见撒娇的姿态,嘴上却也还顶着:"谁让你用这一屋子呛鼻的油烟味儿来迎接我的……"

印妈妈听出了nv儿话中的别扭的心疼,没拿锅铲的那只手拍了拍印树圈在自己肚子上的手,再开口时已是宠ai的语气:"去,把碗筷拿出去,再炒两个菜就开饭了,别老杵在我跟前挡事儿,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黏乎人像样儿吗!快出去,不是最讨厌油烟味儿了吗…"

印树慢慢缩回手站直身,目光有些无辜地盯着母亲的后脑勺,转瞬便垂了眼拿了碗筷出了厨房。

两个人的餐桌上,三双碗筷,四道炒菜一道炖汤,印树盛了三碗饭放在三个主位,没等母亲坐定就开筷先吃了,印母又忍不住一阵笑骂。餐桌上印妈妈简单地询问了一番印树后半学期的功课和生活,又再三确认期末能顺利通过后方才作罢安心吃饭。印树母亲的厨艺一向发挥不甚稳定,虽说自力更生开灶做饭也快六七年了,可这还真说不准,譬如今天,这道青椒腊r0u就实在过于腊味了些——咸!对于自家母亲的发挥印树也不能多说什么,但这情况好像也的确怪不了老妈什么,就只能避筷不用了。

可墨菲早就说过,事情总ai向预期相反的方向发展。印母径直夹起一块肥瘦相间的腊r0u片就往印树碗里送,说:"怎么不吃啊,不是说的想吃r0u吗?"说完往自己碗里夹了块青椒,还不忘给那方空着的碗里夹了一片腊r0u。印树不动声se地将自己碗里的也夹到空着的那一方碗里,说了句实话:太咸了,咽不下。"印母好似不相信地夹了一小块放到嘴里,没嚼几下就面露难se,最后就着米饭勉强咽了下去,这才忙赞同道:是咸了些,这r0u是前不久你外婆送的,当初本想着你不常在家,家里就我一人开火做饭,这腊r0u得多码些盐才放得久,这么久我也是第一次拿出来吃,看来只能煮汤了……唉快把''''''''他''''''''碗里的r0u也夹出来,''''''''他''''''''那人可最不ai这些重口…不然又得说我了…"

印树听着她母亲这样地自说自话,为那个早已不在的人顾这顾那,面se无波神情麻木地把那碗里的腊r0u摘了出来放在桌上,始终不肯搭一句关于那个人的话题,自顾自地往嘴里塞饭菜。印母发觉nv儿的沉默,打了句哈哈然后就此掠过,将话题引向了那包还在路上的考研资料。

"准备考研啊,怎么先前从来没跟我说起过啊,这是早就有想法了还是怎么着呀?"印母边吃边问。

"嗯嗯…反正现在的水平也没啥市场竞争力,那就考个研升个值呗…"印树咬着嘴里的排骨回答得敷衍,但也掺了一半实话。

"你自小都是个主意大的孩子,妈妈虽然的确没c过多少心在你身上,但我觉得…嗯…不是说我闺nv不行,但你好像的确没那么热ai学习这件事,你读了快二十年的书,嗯…妈妈希望你能认真想想自己真正想要的生活是什么样子,不必为了……"

"妈,我没勉强自己",印树放下筷子平静地打断了母亲的话,垂下的眼睛直视母亲,"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舒nv士有些意外印树对以后考虑的认真,怔怔地有些呆地"哦"了一声,拉长的尾音,显得有些质疑。

印树收回目光,有些冷淡地说:"反正正如您刚刚自己说的,这么多年您的心思也没多放在我身上,那我做的决定您也没多少权力g涉,这个多少,恰好与您的心思成正b。"

这个被咬重的"您"字侧漏出印树的些许怒气,也或许是怨气。她自小是个闲散了辈分亲疏的人,现在突然开始强调,再加上这置气的言辞,那一定是生气了。印母被这突然的回绝和怨怒噎得没了话,似是突然,那些想给她翅膀和自由的劝慰都没了气力,她也知道自己的亏欠,只是低了声嗫嚅着开口:"你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就好,知道就好,我不多说什么了,我本来也没想阻止你什么的我"嘴角牵动得一点儿也不自然。

印树见到母亲这无措卑微的样子,心猛地一缩,她终究还是无法不将自己放软,然后顺从地歉意地向母亲低下了头。

"对不起,妈妈",她说。

"没有勉强,也没有热ai,只是我得往前。"

不管是走,是跳,是跑,还是逃,都只能往前。

她已经很努力地向前奔逃了,但还是有人时不时在她停下喘气的时候贴在耳边,诱惑地想让她回头看。

可y司h泉返yan间的那条路,是万不能回头的。

这是聂小倩告诉宁采臣、林正英告诉小孩子、印树告诉她自己的。

约莫快七点的时候,印树接到了快递的派件电话,此时印姑娘正抱着大半个西瓜半躺在沙发上看综艺,但半天儿都没见这位观众笑出来一声儿,反而是吞红吐黑的事儿来得更为认真仔细,到底是这西瓜太甜呢还是这综艺太烂呢?答案是,人民有权保持沉默。接了电话,印树去卫生间抹了把脸,抬头对视镜子里的那双眼睛有些灰暗,但到底还是b不过眼下那一圈更让人瞩目,毕竟医学院的考试复习月,有成果就必须有代价,来不及擦g脸颊上的水,印树就出门下楼拿快递了。

足足七公斤重的考研资料,从一楼搬到七楼,等放下包裹拿钥匙开门时,印树的双手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左右打颤。印树和妈妈所在的这个小区是跨世纪初第一批新式公寓,当初这批公寓的划分范围还是冲着“科技是第一生产力”这句光荣的社会主义口号,得益人自然也就是为社会主义科技进步作出贡献的知识分子,其中就有印树她爸爸。所以印树从六岁开始搬到这里,到今年已经十五个年头,这批公寓也从新走向旧,从荣走向衰,旧得再也承受不起更多的风雨,衰得再也代表不了知识分子的荣光。

印树洗完澡就开始拆包裹整理资料,沐浴后的少nv穿着草莓小吊带和配套热k,纤长的四肢骨r0u匀称,是遗传自父亲的好基因;印树身高171,各方面b例均衡,在身形普遍娇小南方nvx中已经算是高个儿了;平常和妈妈外出碰见熟人总能听见别人夸一句“你nv儿好高啊”之类惊羡的话,印妈妈嘴上谦虚应承,但心里还是小骄傲满满的,nv儿盘靓条顺,怎么说也得有自己的基因把持不是。但是,万事皆好也逃不过一个但是,咱们印姑娘由于过于纤瘦,连该有r0u的地方都缺r0u,这就导致了本准备复刻莫妮卡·贝鲁奇最后却只能向凯特·摩丝看齐,人生就是这么大起大落。不过印姑娘倒是从不嫌弃自己的一对a,她可舒服得紧满意得紧,至于该谁去不舒服不满意,她可不包管,ai谁谁!

收拾好书本,印树粗略地拟出了一个备考学习计划,打算明天起出门上自习,自习地点是印树父亲早年的个人专项办公室,自六年前专项研究暂停后一直空置着,由于地理位置在老城区,政府就一直没出面做明确回收,印母也会偶尔ch0u出时间去打扫,一切像是那个人还在的样子,只是不回来了而已。

同学聚会定在三天后,活动安排从当天下午三点就开始,好在不是强制聚集,印树想着自己在班上的活跃度,然后决定晚饭时间到场就行。“美少nv联盟”里寝室大姐兼室长发话确认是否都能到场好上报人数安排酒席座位,确认完毕后老三问起是谁组织的这场同学聚会,老大回答:“听说是江堺~~”然后群里妹子们就炸开了————江堺呀!集头脑颜值于一身的学霸大佬,是当年三中七班的三大门面担当中综合实力平均权重最优的男神级存在!想不到毕业了还能机会再瞻仰学霸真容!!

印树眼痴脑怔地看着群里一条接一条的情绪轰炸,惊讶于江堺的“国民好感度”和室友们的深藏不露,但转念一想,其人确实优秀难得,何况高中时期大家都奋力争着前程,即使众人有多少惊yan喟叹都被压在了心里,只因没人愿意在高考这场独木桥之战中充当枚只知yan羡的配角,为无谓的荷尔蒙宣泄耽搁jg力时间,因为这里是七班,三中七班。

y市三中自二十一世纪初开始,每年每届高一末分科后班级师资安排的重点班级号码都是七至十二,六个班前三个为理科尖子班,后三个为文科尖子班,每个班标准学生人数为三十个人,分班标准是高一学年整年的大小考试的平均成绩排名取前。这一安排沿袭十多年下来,学校内部的竞争范围实则已浓缩成普班与尖子班两大阵营,撇开文理之分,即选择理科的印树的竞争范围则主要是八班和九班的人。

所以当年那届轰动年级甚至全校的三大帅哥同时出现在七班时,大概班上同学心里都还是有些小骄傲的,至少在同窗颜值质量水平上,你八班九班就望吾项背吧,不要太羡慕我们哦嘻嘻嘻~~

印树望着手机屏幕上一条条飞快下刷的对话框,似乎是被谈话者们火热的情绪的带动了,内心八卦的小火苗瞬间燃起,她在屏幕这端面带诡笑地敲下一行字:江堺初吻没有了,十三岁。

“美少nv联盟”安静了,印树嘻嘻嘻笑倒在床上。

早晨七点,印树被社区广播准时闹醒,自己定的闹钟时间是七点半来着,但她睡眠向来g扰素甚多,忍不了这震耳的乡音,除了起床还能咋地。

自习点离家不远,233路公交车十多分钟就到,印树下车时恰好八点整,昨晚下过雨,今日也尚未放晴,灰se的云层厚积在老城区上空,衬得覆盖下的建筑一派暗沉,坑洼不平的路面雨水未g,年久缺修的车道已让长大的少nv身觉b仄,她已经有六年没来过这里,建筑似乎灰薄了一些,人口似乎稀淡了一些,天地似乎空远了一些,被压缩的时空与被打磨的记忆触角衔接成倍速默片,闪回至今,这是一处功成却无名的城。

y市临江,印树父亲生前的办公室是一处江景平层房,有着那个年代少有的落地大窗,是绝佳的观江点,办公室内设有齐全的基础教学设施,曾经的父亲会跟他主导的研究项目的同事及学生在这里进行理论部分的研究与授教,那时的印树放假了也会常过来串门儿玩耍,必要时也会成为听课受教的一员,她认真看着父亲认真的样子,听不懂内容但却已经知道了什么是热ai与追求。

吱呀一声,落锁的大门被推开,大件的摆放几乎原封不动,只是书桌上少了杂乱的资料,黑板上少了粉笔的扬尘;屋内蒙着一层薄灰,印树找到清洁工具,选了一张视野舒适的书桌打扫g净,坐定后望向窗外的山水,水润和绿茸一片,舒舒地笑了。

中午饭在外面解决,印树自习到下午五点,此时天早已re1a得炙人,回到家时印母已掐着时间摆放好了饭菜;有了昨日的不快,舒nv士闲聊的方向变得家常了许多,印树跟母亲谈起两天后的同学聚会,说到科任老师都会去,印母嘱咐印树要好好问候一下冉叔叔,毕竟以印树的学习实力进到七班还是b较吃力的。

冉叔叔姓冉名英,是印树父亲印青的高中同学,两人高考志愿都填报了物理相关的专业,后来冉英成了y市物理学科的一把手老师,而印青则走向了物理科研的道路,细分方向是天t物理。冉英与印青多年好友,在印青去世后仍对印树母nv有力所能及的照拂,当年印树能被分到尖子班七班,冉英作为那届的年级主任及七班班主任,发挥了很大作用。

当时分班后开学报道第一天,冉英对拿着报道证的印树蔼笑着说到:“印树,好好加油,不要辜负了你父亲的期望,他这辈子没完成的事、应得的名,你都要······”

“冉叔叔,我没那个能力,您看我连进七班都是靠您的关系,又哪里可能接得了我父亲的差。”印树打断了冉英的话,扬起嘴角笑着说。

“你这孩子,离你高考还整整两年,我又是你班主任,高中教育我还没把握吗;何况想走专业化道路又不止高考一条,只要你有心,我会尽全力帮助你。”冉英反驳道。

“谢谢冉叔叔,我父亲临走出事前我就已经告诉过他了我不走他的路,我没有兄弟姐妹来承父志我也很惋惜,但也不代表我就得成那个人;冉叔叔谢谢您对我的照顾,要是现在还来得及的话我希望能把我调回普通班,在七班我也觉得自己很吃力。”印树仍旧保持着微笑,但态度已经不容置疑。

冉英被眼前的丫头噎住了,脸上表情有点堵,但又不好再多灌输什么远志道义,只好摆出严肃脸正se道:“说什么胡话,未来要怎么走是你自己的事,既然有了好的学习环境就要珍惜,既然进了七班,就要尽到学生的本分————努力学习,行了行了,你去教室领书吧,别在这儿给我添堵了······”

印树笑嘻嘻地甜笑说:“谢谢冉叔叔,哦不对,是冉老师,冉老师再见!嘻嘻!”然后退出了办公室。在转头的那一瞬,印树脸上的甜笑消失。

谁人该是为了别人的期待而活,我不满足任何人的私yu。年轻的她当时如是想。

还是早上七点整,准时播报的社区喇叭开始营业,印树忍住想捶床的冲动,无奈带着一身的起床气下床活动。今天有同学聚会,印树放了自己一天假,洗漱完毕解决了早餐,印母恰好买完菜回到家。

“晚上同学聚会几点出门,大约几点回来?”印母问正在收拾自己碗筷的nv儿。

“吃个饭就回来,老师们也不会跟学生一起饭后娱乐,我也没什么兴趣,十点前肯定能回。”印树答。

“那行,我待会给你三百块钱,中午吃完饭我有事得出去一趟,你到时间了就自己出门吧。”印母说。

印树低声答应,洗放好碗筷后帮着母亲一起做了家务、准备了午饭,期间讲起了曾经同个社区的邻居,那些儿时的小伙伴们大多都已经搬走,连同她笑容堆脸无忧烂漫的童年,一同事事休了。

“还记得你江阿姨吗,就是以前三栋的那个漂亮阿姨,你以前常跟她儿子一起撒欢儿满地跑,初二那年暑假你们还一起去你爸办公室补习物理呢,你们不是初中同学嘛!好像是叫江堺对吧,还记得吗?我上个月参加个酒席,席上碰见了,她说她家江堺已经保研了,还是外国的哪个学校,具t哪个我不记得了,人家还问起你呢,说你小时候机灵得很呐;我说绿绿啊,你以前那样开心,你爸走后就一直郁着似的,要心情放轻松啊知道吗。”母亲开始还说得欢快,后面就让印树不知该怎么回答了。

她记得江阿姨,更不用说江堺,他是她儿时重要的玩伴,再加上初中三年和高中分班后两年同窗,是的,印树并没有告诉母亲他们高中也是两年的同学,高中所有的家长会她都自己出席,高一那年或许还跟班主任y碰y地不对付过,但自从分班后冉英了解她家情况,从来没多问责过这件事,而印树自己也早跟以前的她不甚相似,江阿姨就算参加家长会,也不会相信面前这个面se稍沉郁的姑娘是小时候那个小机灵鬼儿,印树没主动打过招呼,江阿姨就从来没认出过。绿绿是印树的小名,还是她自己取的,起先原本叫“桠桠”,取自树桠的谐音,小姑娘嫌听着耳熟,后来脑袋一灵想起邻居小姐妹匡苏家的白se小京巴也叫“丫丫”,虽不同字,但本就不识字的小同志哪管这些,闹着不肯跟那ai凶人的小狗子同名!“那要不叫苗苗?小树苗嘛,长高高,怎么样?”舒nv士商量着问,小姑娘还是不依,皱着小脸说怎么不是像狗就是像猫啊!最后她就着有限的思路,顺着大人们给她起名的组词方式,想到了绿树,于是她扬起小脸对妈妈满意地宣布:“就叫我绿绿!”然后一溜烟儿跑去告诉小伙伴们她的新名字了,没看到自己母亲ch0u动的嘴角;多年以后,印树后悔自己没多看妈妈几眼,原谅se的平方这帽子她顶了多年,后来每到一个新环境,她都会想尽办法掩盖掉这个名字的存在,虽然她一如既往的ai着绿se。

“怎么就不开心了,不就是没整天傻笑了嘛,我心里乐着呢。还有我的小名以后就别叫了,我都长大了!”印树语带强调地提醒后者。

“当初不是你自己满意的嘛,现在知道不合适了吧哈哈,哎哟我姑娘还是小时候傻气可ai,现在都不逗我笑了。”印母佯装怅然地叹气。

印树没法只能把头凑在舒nv士的颈窝蹭了蹭,语调撒娇唤了声:“喵呜~”像只长大的猫难得再现的n叫,在妈妈的怀抱,逗得母亲呵呵笑开才罢了。

吃完午饭,印母就急忙忙地出了门,印树收拾了碗筷。最近都早起,印姑娘终于补了个美容觉,一觉睡到四点,醒来瘫在床上刷着手机,终于想起那个连续多日来的好友添加请求,地址写着纳米b亚的外文名儿。印树头脑风暴地搜索了一遍脑库存,实在想不起身边还会有谁这样绕着弯子来联系她————江堺小学六年级就搬离了社区,虽然他知道印父si于海难却并不知道具t位置,且江堺此人无益无聊之事从不沾手,si要面子从不肯轻易低头,要联系早就联系了何必选同学聚会这个当口,所以坚决排除!匡家兄妹中,匡苏一直有联系,不过仅限于qq,毕竟那些年她们还常玩耍的时候还没有微信,qq上也只是有事联系极少闲聊;匡随大了他们几个四五岁,早已去了外地工作,更不可能有闲心来逗她。还有些小伙伴更是疏远得甚,留守社区的昔日邻居除了印树一家其余几乎都只剩下老人,那些小伙伴们大多都也不知后路如何,有时听得母亲讲起,会有记忆空白对不上号的情况出现。初中高中大学同学不了解印树家庭情况的根本不可能准确注明那个地名,所以,印树现在脑壳有点揪。

懊恼了自己的脑容量和信息泄露失误的过错片刻,印树起床收拾了一番。五点半左右的时候,老大在寝室群里吼叫:“姑娘们,准备好了没,出门接客了!”

姑娘们默了瞬,整装待发地敲下:“来了,‘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