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开会时间即将来临,范菱颖把项鍊包装得像她当初收到时那样完整,放进她大衣的口袋里。
幸亏今天穿了落肩式的翻领毛呢大衣,口袋大到放进项鍊盒子绝对不是问题,毕竟盒子也没大到哪去。
只不过纸袋她放在家里,这个……她揣想,傅总监应该不会计较那一只袋子。
站在会议室的门口,范菱颖看到洛蝶曦跟傅希衡正在交谈,她想现在这个时间点肯定不适合把项鍊还给他,于是她站在原地,等待会议室开放进入。
季秉扬气定神间的走向范菱颖,捞过她的肩膀,用凝重的口吻向她交代:「等等我会提案柠檬奇异果口味的巧克力威化酥,你觉得如何?」
范菱颖被他突如其来的示好给吓着了,季秉扬不是有谣传交往中的女友吗?跟她这样勾肩搭背不太好看吧?
但更让她错愕的是,奇异果、柠檬、巧克力竟然要加在一起成为威化酥?这怎么想都觉得是一种非常不适合搭在一起的组合。
他有这个怪异的想法怎么没早早告诉她?也许她还能救他一把。
只不过,她真的需要这样一直帮他忙吗?明明她也不是他的谁。
「你觉得不好?」季秉扬又问:「不然你觉得该怎么改善?」
「季经理,我没觉得不好。」范菱颖把他摆在她肩上的手挪开:「但这样就不好了。」
「喔,你该不会是听说我跟公司的刘雪緗在一起吧?」季秉扬不以为然,耸耸肩:「分两个礼拜了吧?」
范菱颖惊愕不已,季秉扬竟然就这样分手了?她明明听公司的人都在传送消息,说蒲时树又要诞生一对佳偶了,怎么现在却分开了?
「原来如此,下一个更好。」范菱颖不知道该回应什么,只好官腔式回覆。
「是啊,像你就挺不错的。」季秉扬若有所指,似乎有意再把手放回她肩上。
傅希衡不经意的往范菱颖这边看,从他的视角看去,她跟季秉扬好像处得还不错,所以这就是她一个礼拜以来,没什么回应的原因?
洛蝶曦有意把傅希衡的注意力拉回自己身上,又动了一点小心思,往他膀臂勾着。
「你知道我有时候都在想……七年是一个不短的时光,更别说我们从大学就认识了,一起做报告、一起在下课时去学生餐厅吃饭,聊着对未来的规划,或者期待更久以后的事情;我这阵子想了很久,我好想回到过去那段有你的时光,你能不能原谅我,更何况那件事情真的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洛蝶曦佯装无辜,想博取一点他的同情。
他以前都说她太强势,那她现在放低姿态,他是不是就可以重新看见她了?
「上次你说过你有很多人追求,既然如此,你可以尝试找一个你喜欢的,我相信比我好的人很多,你不是一定要活在过去。」傅希衡抽回自己的手臂,冷静地告诉她:「我不恨你的背叛,不过既然你做出选择,那我也衷心祝福你,直到现在,我还是祝福你;但是要回到过去,没可能。」
洛蝶曦还想说什么,但扬眸一看,会议室的大门已经敞开,她到口的话就暂且吞下,暂时存放在心里。
进了会议室之后,蒲时树的沉董事长正笑脸迎人的跟柚见澄的赵董事长畅谈,像许久未见的好朋友,一开口就又是十分鐘过去。
等到他们讲完后,所有人员已经就定位,等待主持这场会议的沉董事长开口。
「关于这次蒲时树跟柚见澄的合作计画,推出一系列的香草饼乾,市面回响还满不错的;季经理,这次你做得不错,不过……」沉董事长对季秉扬的表现大方讚扬,但后头好像又在保留什么。
季秉扬被哄得心花怒放,儼然就忘了他的功成名就,大概是百分之八十的范菱颖达成,百分之二十的自己努力。
可不是吗?好比来说香草奶油蝴蝶酥加入香草盐的创意,是她给他的建议。
「是,谢谢董事长。」季秉扬想都不想,直接站起身来,开始准备他这次的提案:「相信大家手上都有一份资料,关于奇巧柠威化酥的构想;我想把奇异果的酸甜,带入柠檬的酸,与巧克力的甜融合在一起,让威化酥吃起来有三种不一样的味道。」
范菱颖脸色一黑,她总感觉这个提案不会过关,太猎奇的味道即便是一种创意,也会是诡譎的创意,到最后就是不了了之,呈现推出后乏人问津的状态;最终还得被量贩业卖场下架、该商品解约,诸如此类的负面效应。
不仅如此,公司投进的成本,製作、销售、宣传,都会付诸流水,什么也没有收回。
「哦,你为什么会想这么做呢?」赵董事长的确感到纳闷。
「因为没人这么做过。」季秉扬倒是不觉得这哪里怪了,还义正严词,把他平常在公司里的那一套目中无人,直接搬到会议上。
对季秉扬来说,都爬到研发经理的位置了,他走路可是都有风了,职位高,当然说话也不用太唯唯诺诺,这是他的想法。
「所以你认为因为没人尝试过,所以我们可以尝试看看?」赵董事长开始对季秉扬这个人扣分。
上次的会议赵董事长没来得及参加,还真不知道原来合作伙伴的研发部门主管,似乎有点架子。
「创意不就是该做别人不敢做的?我认为可行。」季秉扬为他的自视甚高继续加油添醋。
「季经理,我有点错愕,上次的香草系列就是不错的创意,怎么短短一个多月,你的创意就好像偏离了大眾?创意如果不能让消费者买单,你的创意又有何用?」沉董事长赶紧先责难他一顿,以挽救蒲时树在赵董事长面前的形象。
但季秉扬哪是一两句话就算了的人?当然是竭尽所能的招致灾祸上身。
「如果公司不敢走在前头,就容易被别人比下去,这就是我的看法。」季秉扬依然坚持自我,不屈不挠。
「沉董,一个礼拜后再重新开会吧,但愿那时候已经没有这么奇怪的提案来浪费我的时间。」赵董事长摆明不给面子了,椅子拉开,走出会议室。
这还是赵董事长第一次单方面中断会议,让沉董事长捏了一把冷汗,准备跟了出去。
「散会散会,刚刚的提案驳回!」沉董事长不忘瞪了季秉扬一眼。
被点名的季秉扬还不觉得自己哪里有问题,只觉得两家公司的董事长怎么都不懂他的用心。
会议莫名其妙的结束后,范菱颖趁着没什么人的时候,看到了傅希衡,立刻衝上前去拦住他的脚步。
「怎么了?」他不明所以。
「傅总监,这个、这个是我要还你的。」范菱颖从口袋里掏出方盒子,拉了他的手,亲自交在他手上。
傅希衡一眼就认得那是什么,疑惑的开口:「为什么要还我?」
「我想过了,这礼物我不能收,所以要还给你。」范菱颖想了想:「如果你介意项鍊被我戴过的话,那我也是可以把钱还给你。」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傅希衡显然不愿相信她会把界线划得这么清晰。
「我知道,我是认真觉得这条项鍊我不能收。」范菱颖是深思熟虑后,才勇敢地把项鍊还给他。
她知道她的确没有立场收下这个礼物,而且他抗拒她的关心也很明显,她再假装若无其事的示好,只是徒增彼此的困扰。
奇怪的一夜情之后还成为朋友,这怎么说都很让人无法接受吧?
好比来说,同样的事情如果是男人来做,男人闯入女人的房间,做了她做的那些事情后,最后被骂的一定是男人,这是无庸置疑的。
她做了一样的事情,她哪来的自信觉得傅希衡真的都无所谓?
尤其现在合作又得常常见面,她没有把事情处理好,往后影响蒲时树名声,她也负不起责任。
员工在外等同于公司形象,她不能再继续装做没事下去了。
「还有我一直都记得我做了什么蠢事,犯了什么错,可是我都不愿意去面对,一直觉得就这样过日子就好,但是后来想想,如果今天是我遇到了不认识的男人突然对我上下其手,我可能会很崩溃,所以……对不起。」范菱颖低下头来,由衷向他道歉:「我真的很抱歉,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我不敢要求你当作没事的原谅我,但是以后除了公事,我也不会再打扰你了,如果你觉得道歉还不够,要我做什么,我……也愿意,毕竟是我犯了错。」
傅希衡的确呆滞在原地,完全没想过她竟然会把那一晚的事情就这么摊开来说,明明最后衝动的人是他,她又为什么需要道歉?
而且她道歉了,是不是就代表他们真的要成为毫无瓜葛的陌生人了?
「送出去的东西我不想拿回来,其他的,就先这样吧,我走了,我还得回去公司忙。」傅希衡把方形盒重新放到她手上,丢了这么一句话后,人就立刻离开她视线中。
范菱颖看着重新回到自己手上的方形盒,满腹疑云。
他这是接受道歉了,还是不想接受道歉?一个男人的心思怎么那么难猜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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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万籟俱寂的夜幕,把寂寞的氛围搅伴的更加浓郁,外头安安静静的,室内却不得安寧。
孙曜宣在傅家的视听室里播歌,彷彿把这里当作自己家一样,拿了无线麦克风唱歌。
他是如此开心,一首接着一首唱,身旁的男人却是那样抑鬱,一杯接着一杯喝。
「你很逊欸,叫你装可怜,装到被拒绝往来户了。」孙曜宣关掉麦克风,眉开眼笑,忍不住揶揄:「白白浪费冰块了。」
看看桌上都摆了些什么,啤酒、红酒、一口都没吃的晚餐义大利麵。
「你出的主意有够烂。」傅希衡趴在桌上,手里还握紧高脚杯晃着。
同样都是唱歌,都是喝红酒,却少了误闯他房间的范菱颖;只有一个讨人厌的孙曜宣陪着他,顺便数落他。
「哪里烂?乖乖单纯型的女孩子都嘛容易被骗,结果呢?你看看你,骗了谁?骗了你自己吧。」孙曜宣还是不觉得自己的招数很烂,哪里烂?肯定是用的人笨。
「我也觉得我骗了我自己……」傅希衡把杯中红酒一饮而尽,放到桌面上:「我还以为可以一直对她好,她也许有一天就会感动了。」
孙曜宣简直起了鸡皮疙瘩,拜託,几岁了,还玩深情套路?
在商场上闯荡那么久了,还会被一个女孩子耍得团团转,真是逊咖,这是孙曜宣内心世界所说的。
「没有她,你也有我啊。」孙曜宣把他抱进怀里:「累了就往我怀里靠,这里永远为你打开。」
傅希衡厌恶的推开他:「噁心死了,我就算转性也不会选你。」
「拜託,你那么难搞,我转性也不会选你。」孙曜宣不忘给他一个飞吻。
那画面碍眼至极,傅希衡转过头去,打开手机,看他跟范菱颖还没闹僵之前的le对话纪录。
他还是不能理解,到底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突然她就这样疏离了?
不过越是执着,越是思考,他就越觉得心烦,头也越来越痛,在酒精作乱下,眼皮沉重得逐渐让他睁不开眼,抓着手机,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傅希衡睡觉的时间,就是戏精孙曜宣上线的时间。
孙曜宣偷偷的靠近他,轻轻摇着他的肩膀,但他却不为所动,也不反抗;孙曜宣见状,把傅希衡手指从手机上扳开,抢了他的手机,偷看对话纪录。
看来看去就是一个寂寞难耐的男人在对不諳世事的小姑娘频频示好;但是小姑娘不知道是不知情,还是不为所动,大多数都是被动式的回应。
孙曜宣的歪脑筋又忍不住四处乱窜,他拿着傅希衡的手机,跟范菱颖传了几句话之后,就把那几句话的纪录删除乾净,这样就算傅希衡再拿到手机,也不会知道被他动过手脚。
唉,明明都一样三十二岁,为什么他却总得像个爸爸一样,关心儿子的感情走向呢?
不过他替傅希衡多出点主意也没关係,只要能够再有好戏看就可以了。